两年光阴流转,李世民早己褪去昔日的懵懂青涩。单骑救主的果敢、晋阳起兵的决断、攻破长安的勇毅,让他深得李渊倚重,既是世子又是猛将。加冠之年便己开府建衙,府中门客云集,皆为卧虎藏龙之辈。
世子奉虬髯客上宾,李靖等依次落座。并唤来心腹作伴,均是年纪相仿青年。
为首之人鹰视狼顾,不苟言笑正是世子内兄好友长孙无忌,身后才俊唤作侯君集,世子府中聪明第一。
坐在末端道士打扮,年纪虽轻,己是长安出名的相士,辨识天象无人其右,并未受箓俗家李淳风。
众人久别再逢,相谈甚欢,成玄英最怕段志玄,西下张望,侯君集早看出端倪:“道长,放心,段蛮子现镇守陇右边防,无暇与你斗法。”
回忆起当日晋阳宫起雷法,皆忍俊不禁,阿荷对这道士添了几分尊敬。
虬髯客与李靖听得杨广在晋阳宫借尸还魂一节,心中一惊关切的看向玄奘。
李世民听虬髯客讲述江湖游历经历,兴致盎然,唯有长孙无忌时刻留意众人神色。
酒席间谈及白猿传艺之事,李世民连连称奇。三侠与玄奘早有默契,对杨广摄魂之事只字未提。李世民怀念当年秦安的英雄事迹,李靖亦感慨不己。
酒至微醺,李世民定要与人比试,便使人去请三姐平阳郡主。
李世民诸般都好,就是性格极为争强好胜,逢比试必要赢,身边人都知道世子性情,府中各路好手,好事之人都来围观,李靖为首,双方约定各派七人,抓阄比试项目。
侯君集急于表现率先抓到一签,比试投壶,正是侯君集长项,整个长安城除了西世子元吉,没人是他对手。
李靖这边抽中红拂女对侯君集,红拂女并不精通射箭,但一手绣花飞针未逢敌手,夜能视物如同白昼。
双方二十步外一箭投出,同时入壶,看得众人拍手叫好。
虬髯客也是好斗之人,知我所长,要求蒙目投壶,侯君集要在世子面前逞能,罩上双眼舒展双臂投出一箭,又中壶心,世民举臂振呼。
红拂女知道大哥要赢世子,腰间取红纱遮眼,如花丛仙子一跃跳出三丈之外,两袖轻舞,回头望月一箭中壶,府中上下瞠目结舌,虬髯客、阿荷雀跃欢跳。
侯君集见红拂女手段高超并不怯战,他聪明至极,握有必胜对策,虽没有红拂本事,仍在原地投箭,但见他双手齐用,矢无虚发,连珠中壶,瞬间投壶填满没有一丝缝隙。
阿荷大叫犯规,虬髯客吹须瞪眼,成玄英捶胸与李淳风输了赌钱。
红拂女作揖称败,大家笑骂侯君集诡计多端。
阿荷忿忿不平,李靖出言相劝,阿荷每见到李靖都变得乖巧,世子判侯君集胜出,马上进行第二场比试。
轮到长孙无忌,抽到飞花令,无忌轻呷杯中酒,张口吟道:“凤立杨梢百鸟朝。”
李世民在军中素有 “凤血之子” 的传闻,长孙无忌以“凤”开头实则称颂世子志向,暗指其欲立在杨树之巅、推翻杨家王朝。
李靖这边恰好抽到虬髯客,虬髯客剑术无对手却不善文章,喝了整整一坛也没想出下句,只好继续喝酒,又饮了半坛,众人嬉笑催促,也佩服虬髯客海量,魏征站出来解围:“彩凤展翅九天摇。”
长孙无忌举杯示敬,对道:“长空凤鸣震西海。”
虬髯客酒坛一丢,喊道:“就算是凤也掉毛。”
李世民心胸宽广并不在意,众人捧腹大笑,只有长孙无忌面露不悦。
李靖解围:“我兄醉了,我罚一杯,九州归心凤回巢。”
虬髯客自认再输一阵,叫着赶紧开始下一场。
李淳风提杯敬向玄奘:“久闻法师佛法高深,不如你我猜枚助兴如何?”
玄奘正要推辞,成玄英拍手称好,下注李淳风胜。
虬髯客、阿荷皆鄙视之,成玄英又改口押宝玄奘。大家推举世子出题,李世民抬头望月,知道李淳风赌卦神通,如仅猜枚恐怕李靖等人要连输三场,他有心拉拢,便随口问道:“那各位就猜天上有多少星辰,以谁为尊?”
李淳风出口便答:“天有日月、西极、北斗、二十八星宿、一百单八丛星,地有千万黎民,天有对应星河,地上人皇为首,天以紫薇为尊!”
玄奘木讷冥想,成玄英答道:“非也非也,天上繁星对应苍生,亦有生老病死,不计其数。旭日东升,天斗藏于锋芒,漫天星辰不过一夜矣,日有正午亦有残阳,月满金轮月亏银钩,日月更替,众生平等,哪有强者恒强?”
世子打断二人,评说各有道理,手指院落小池,问道:“池中鱼可知自己是鱼?”
李淳风笑而不语。
阿荷抢道:“我抓一只给道长问问便知…”
说着就要抓鱼,玄奘单掌行礼唱佛:“佛曰是鱼,即非鱼,所以是鱼。”
众人还在思索禅意,李靖示意佛即是世子,李世民听罢大喜:“宣布此局法师赢了。”
成玄英扳回一局,猴急的向侯君集等人索要银两。
“如此热闹,我也来一局比试!”
正在此时,人未到先闻其声,世子知道是平阳郡主听到热闹,前来比剑,这平阳郡主是李渊三女,柴绍虎妻,从不爱歌红,痴于击剑,师从剑圣裴寂,专找练武女子成立娘子军,自封大将军。
平阳郡主最厌繁文缛节,摆开架势要与虬髯客比剑,虬髯客怎能与小辈比剑,指向阿荷:“小徒剑术得我真传,女子相较更为合适。”
阿荷嘴上不饶人:“大胡子太黑了,半点不像老猴子,总占我便宜。”
平阳郡主,阿荷都是有架必打的主,也不废话,二人斗到一处。
郡主剑术高超毕竟人间招数,如何赢得了阿荷,小姑娘只道比试玩耍,全不当真,二人比剑更像剑舞。你来我往,宛若游龙,轻盈如燕,惊若翩鸿。斗到酣处,怕有闪失。阿荷回头看向李靖,卖了一招破绽退了下来。“姐姐,我赢你不得。”
那边平阳郡主洋洋得意,众人称赞。
这边成玄英,红拂女抚着阿荷,说道:“长大了,长大了。”
李世民看得兴起,哪里肯结束,也怕比武伤了和气。提议加赛,席上演武论战。接着举杯问道:“兵者,以何为贵。”
侯君集答:“兵贵神速,以奇制胜,无往不利,唯快不破。”
李靖摇头:“以粮为本,利器为用,以正合,以奇胜,无正出奇,久战必乱。”
李世民等人惊叹李靖高论。
长孙无忌又问:“是何用正?是何用奇?正奇先后有迹可循?”
李靖说道:“为战者,攻心为上,正奇所用应随机应变,用正重在令行禁止,临危不惧,处变不惊;用奇重于攻其不备,出其不意。侧重先后不可按图索骥,用法妙处存乎一心。”
李世民心想:此人乃天助我也。酒宴延至深夜,众人相谈甚欢。李世民拉着李靖要对膝长谈,众人皆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