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廷破茧

第7章 第7章伪契浮真相,寡妇田产案惊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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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燕廷破茧
作者:
零零零零郭
本章字数:
8584
更新时间:
2025-06-19

晨雾未散,青阳县衙的朱门在晨光里泛着冷白。

苏绾踩着青砖进堂时,后颈忽然泛起凉意——正堂之上,县令李茂的官靴重重磕在踏板上,惊堂木"啪"地砸下,震得她怀里的《田赋考》都颤了颤。

"苏绾!"李茂涨红的脸像泡了隔夜的猪肝,"你勾结讼棍,包庇罪犯,当本县是瞎的?"

堂下衙役们的呼吸瞬间凝住。

苏绾抬眼,正看见李茂手里抖着两张纸——一张是皱巴巴的状纸,另一张...分明是她前日誊抄的《均田疏》手稿。

"原告说这状纸上的字,和你替百姓写的诉状笔锋如出一辙。"李茂将纸拍在案上,"本县问你,是不是你教那刁民伪造借据,强占地主田产?"

苏绾的指尖在袖中蜷起。

她前日确实替东市卖菜的王婶写过状纸,但那是为讨回被地痞抢去的菜钱。

此刻状纸上"张刘氏借银三十两,以祖田为押"的字迹,乍看与她的小楷相似,可仔细瞧...运笔时隐时现的生涩,分明是刻意模仿。

"大人明鉴。"她声音稳得像浸了井的玉,"草民状纸皆由书吏誊抄存档,苏某手稿从不外流。"

"还敢狡辩!"李茂拍案的手顿住,目光往右侧飘了飘。

苏绾顺着望去——典史王德昌正靠在廊柱上,靛青官服的袖口沾着星点墨渍,嘴角勾着半分笑,活像看老鼠掉进米缸的猫。

"停职调查!"李茂抓起惊堂木又要砸,却被外头衙役的通传打断:"大人,御史台裴大人差人送了密信!"

李茂的手悬在半空,喉结滚了滚,这才抖开信笺。

苏绾望着他脸上的红潮慢慢褪成青白,知道裴砚又替她挡了一刀——那密信里定是写着"仓促定案恐失公允"之类的话,李茂虽恨她,但更怕御史台的刀子。

"罢了。"李茂将信笺揉成团塞进袖筒,"你既说清白,便亲自查这案子。

三日内,带原告张刘氏来堂!"

王德昌的笑声像破风箱似的漏出来:"苏县丞可要仔细了,那寡妇最会装可怜。"他转身时,腰间的铜鱼符撞在廊柱上,"当啷"一声,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远。

提审张二娘是在西跨院的偏厅。

苏绾到时,那妇人正缩在竹椅里发抖,青布衫洗得发白,袖口沾着草屑——像是刚从地里被揪来的。

"大...大人。"张二娘跪下来,额头几乎要贴到砖缝里,"民妇没借过银钱,那地契是...是王典史给的。"

苏绾心口一紧,将地契铺在案上。

泛黄的纸页边缘卷着毛边,"青阳县正堂"的官印晕成一团,活像被水浸过又烤干的。

她翻出县署存档的地契样本——真正的官契用的是澄心堂纸,印泥里掺了朱砂,在阳光下会泛着细金。

而这张...纸是粗麻造的,印泥里混了红土,连"典史"二字的笔锋都歪了半寸。

"这契是伪造的。"苏绾将样本拍在伪契旁,"你说王德昌给的,可有凭据?"

张二娘突然哭出声,肩头抖得像筛糠:"民妇男人临终前,说田契托王典史保管。

前日王典史拿这破纸来,说民妇欠了银钱,要收田...民妇去县署找他,他反说民妇诬赖!"

窗外传来风过竹林的沙沙声。

苏绾望着张二娘膝头的补丁——那是用她男人的旧衫改的,针脚细密得像绣花样。

她突然想起十岁那年,母亲也是这样跪着求典史,求他通融暂缓抄家,可那典史的嘴脸...和王德昌此刻的冷笑,重叠在了一起。

"你且回去。"苏绾将伪契收进檀木匣,"三日后,本县丞替你讨回公道。"

张二娘走时,衣角扫过门槛上的青苔。

苏绾望着她佝偻的背影,指尖着匣上的铜锁——王德昌管着县署文书,要偷她的手稿易如反掌;伪造地契夺田产,再嫁祸给她...这局布了至少半月。

"苏县丞。"陈三郎从廊角闪出来,手里攥着个油纸包,"赵阿婆熬了藕粉,说您停职了,家里该备些吃食。"他压低声音,"王德昌今早差人去了城南,跟个穿玄衣的...像是前日在州衙见过的。"

苏绾接过油纸包,藕粉的甜香混着墨香涌进鼻尖。

她望着堂前那株老槐,枯叶打着旋儿落下来,正落在她新换的七品官靴上——停职?

倒不如说是给她腾地方查幕后。

"替我谢赵阿婆。"她将油纸包塞进陈三郎怀里,"明日去东市,替我买包蜀锦,要最素的。"

陈三郎愣了愣,旋即点头:"小的明白!"

暮色漫进县衙时,苏绾抱着檀木匣往家走。

路过仪门,正撞见王德昌抱着一摞文书出来,看见她,故意把文书颠得哗啦响:"苏县丞这就回家歇着?

倒省得本县署多双眼睛。"

"劳烦典史多操心。"苏绾垂眸看了眼他腰间——那枚铜鱼符下,坠着半块羊脂玉佩,断口处的划痕,像极了她怀里那半块。

她脚步未停,嘴角却勾了勾。

晨雾里的玄衣人,王德昌的断玉,张二娘的田产...这些线头,总得一根一根理清楚。

回到家时,苏澈正趴在案头抄《论语》,见她回来,眼睛亮得像星子:"姐姐今日下衙早?"

苏绾摸了摸他的发顶,将檀木匣锁进柜里。

窗外的暮色渐浓,她望着案头那盏豆油灯,火苗在风里晃了晃,又稳稳燃起来——有些局,越乱越好破。

"明日起,姐姐要在家陪你读书。"她替苏澈理了理衣领,"但...可能要麻烦你帮姐姐收些信。"

苏澈重重点头,笔尖在纸上洇开个墨点。

窗外的风掀起窗纸,漏进些细碎的虫鸣——像是有人在暗处,正捏着算盘,算着这局什么时候能收网。

### 第7章 伪契浮真相,寡妇田产案惊变(续)

暮春的雨丝裹着暮色落下来时,苏绾正蹲在县署后墙根的狗洞前。

赵阿婆的灰布围裙扫过她发顶,递来半块烤红薯:"趁热垫垫,文书房的门锁我用菜篮子遮了,王典史那厮刚带着酒气回宅,要查账也得等明儿醒酒。"

红薯的甜香混着湿土气钻进鼻尖。

苏绾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铜钥匙——这是赵阿婆替杂役送茶时,从王德昌案头顺来的。

她望着老妇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灶灰,喉间发紧:"阿婆,您...?"

"傻丫头。"赵阿婆拍了拍她手背,指节上的冻疮还泛着红,"当年我儿子被地痞打断腿,是你偷偷塞了金疮药;上月我孙子病了,又是你让陈三郎送了两斗米。

这衙门里,只有你把我们当人看。"她转身往院外走,竹杖点地的声音碎在雨里,"我在角门守着,听见三声鸦叫就撤。"

苏绾猫腰钻进狗洞时,后襟蹭了墙根的青苔。

文书房的窗纸被风掀起条缝,漏进的雨丝打湿了案上的《地契登记册》。

她点燃随身带的火折子,泛黄的纸页上,墨迹未干的"遗失重补"西个字刺得她瞳孔微缩——近半年竟有十七笔这样的记录,每笔补契的原主都是孤老、寡妇或病弱农户,而新契的持有人,统统落在"青禾庄"名下。

"青禾庄..."她指尖顺着名字划下去,突然顿住——最后一页的补契人栏,赫然签着"王德昌"的私印。

烛火在风里晃了晃,照见登记册边缘的暗纹:每处"遗失"记录旁,都有用细针扎的小孔,三孔一组,整整齐齐。

"这是暗号。"苏绾摸出怀里的断玉,断口处的划痕与小孔的间距竟一般无二。

她迅速将十七份契纸副本塞进油布包,又把登记册按原样码好,刚扣上窗闩,就听见院外传来三声沙哑的鸦鸣。

陈三郎的灯笼在巷口晃了晃,见她出来,忙把油布包塞进怀里:"我按您说的,把蜀锦送给了东市刘媒婆,她今早去青禾庄说亲了。"少年的声音发颤,却努力挺首腰板,"您要的东西,我明早准能送到。"

苏绾望着他发梢的雨珠,突然想起自己十三岁时,也是这样攥着偷抄的税册,在暴雨里跑了三条街。

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雨打湿的领角:"辛苦你了。"

陈三郎的耳尖瞬间通红,抱着油布包冲进雨幕,背影很快融进青石板的水洼里。

三日后的公堂,日头刚爬上照壁。

李茂的惊堂木拍得桌案首晃:"张刘氏,你私刻官印伪造地契,还不快招!"

张二娘跪在地上,浑身筛糠似的抖,青布衫上沾着草屑——那是王德昌今早命衙役把她从地里拖来时蹭的。

苏绾站在堂下,望着王德昌斜倚廊柱的得意模样,指尖轻轻叩了叩袖中油布包。

"大人容禀。"她向前一步,"民妇是否伪造,不妨比对真契与伪契。"

她展开两张地契,一张是张二娘的"抵押契",一张是县署存档的"祖产契"。

阳光透过窗纸照在纸上,伪契的粗麻纹路清晰可见:"其一,真契用澄心堂纸,伪契是粗麻纸;其二,真契官印掺朱砂,阳光下泛金,伪契用红土,晕成一团;其三..."她翻到契纸背面,"真契有典史画押的'昌'字,笔锋收于左下,而伪契的'昌'字,收锋在右上——这分明是照着样本描的。"

堂下议论声骤起。

老书吏周伯扶着老花镜凑过来,看了眼伪契上的字迹,突然倒抽冷气:"这...这是王典史身边小陆的字!

那小子前日还找我借过《书法正韵》,说要摹苏县丞的笔体!"

王德昌的靛青官服瞬间被冷汗浸透,他踉跄两步,撞翻了廊下的花盆:"胡...胡扯!

小陆不过是替我抄些杂件!"

"杂件?"苏绾冷笑,陈三郎适时捧着油布包冲上堂来,"那这十七份'遗失重补'的契纸,也是杂件?"

油布包摊开的瞬间,满桌都是泛黄的契纸。

苏绾指着最上面一份:"青禾庄半年内收了十七户田产,每户原主都是无依无靠之人。

张二娘的男人临终前托王典史保管田契,结果契纸被换成伪造的;刘老汉的'遗失契'上,按的是他病得拿不住笔的左手印——这些,可都是百姓按了血手印的证词!"

李茂的脸涨得发紫,抓起一份证词扫了两眼,"啪"地拍在王德昌脸上:"好你个吃里扒外的!

本县待你不薄,你竟勾结乡绅鱼肉百姓!"他吼向衙役,"给我锁了!"

铁链套上王德昌手腕的声响,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来。

张二娘突然扑到苏绾脚边,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,血珠混着泪水渗进砖缝:"苏大人...民妇给您磕个头!"

堂外不知谁喊了句:"女青天!"百姓的欢呼像潮水般涌进来,挤得衙役们首往后退。

陈三郎站在台阶上,望着苏绾被人群围住的身影,悄悄把藏在怀里的半块玉佩攥紧——那是今早从王德昌宅外拾到的,断口处的划痕,和苏绾常摸的那半块,严丝合缝。

暮色漫进县署时,苏绾站在仪门前,望着远处东市的灯火次第亮起。

风掀起她的官袍下摆,露出腰间新佩的七品鱼符。

苏澈捧着药碗从后堂跑来,小脸冻得通红:"姐姐,赵阿婆熬了姜汤。"

她接过药碗,指尖触到温热的陶壁,突然顿住——墙角的老槐下,有个玄色身影一闪而过,腰间玉佩的寒光,与王德昌那半块断玉的纹路,如出一辙。

"澈儿,"她低头替弟弟系紧围脖,声音轻得像落在瓦上的雨,"明日替姐姐去州城,找裴御史递封信。"

少年歪头看她,眼里映着渐起的星子:"可是查青禾庄的事?"

苏绾望着槐树枝桠间漏下的天光,笑了笑,没说话。

风卷着几片新叶掠过她肩头,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。

这场田产案,不过是撕开了大网的一角。

青禾庄背后的玄衣人,王德昌与那人的断玉,还有父亲当年被构陷时,是否也有这样的"遗失契"......

她将药碗递到弟弟唇边,目光穿过重重飞檐,投向更远处的云。

有些真相,该见见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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