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廷破茧

第9章 第9章真假双契现,文书陷阱初揭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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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燕廷破茧
作者:
零零零零郭
本章字数:
6662
更新时间:
2025-06-19

苏绾的手指刚触到油纸包的封口,指节便微微发颤。

赵阿婆择菜的竹篮在廊下发出细碎的沙沙声,她却只听得见自己血脉轰鸣——裴砚的回信里,该有她等了三个月的州府地契备案抄录本。

房门"吱呀"一声掩上,她背抵着门撕开油纸,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照得宣纸上的小楷泛着冷光。

第一页是裴砚的批注:"青阳县近五年'遗失重补'地契共三十七份,州府存根仅查到九份。"墨迹未干,带着松烟墨的清苦气。

她抓起案头的县署存档,指腹快速扫过泛黄的纸页。"刘阿福补契"、"张二娘田契"、"李三户宅契"......三十七份"重补契"的编号在州府抄录本上逐一落空。

当看到"张二娘"三个字时,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——那正是被王德昌构陷"伪造地契"的寡妇,如今还关在县牢里。

"原来根本不是她伪造,是王德昌偷换了真契。"苏绾将抄录本重重拍在桌上,烛火被震得摇晃,映得她眼底发亮。

父亲留下的《治政手札》里写过:"文书造假,必留双根。"州府存根与县署存档的断裂,就是那根能抽开整个骗局的线头。

天刚蒙蒙亮,她就捧着一摞旧卷去了正堂。

县太爷正端着茶盏看早报,见她进来抬了抬眼皮:"苏典史今日倒勤谨。"

"回大人,"苏绾将卷册摊开,露出最上面那份"张二娘案"的宗卷,"小吏昨日整理旧档,发现近五年'重补契'数目蹊跷,想请大人允准查阅密档库,核对原契。"

县太爷的茶盏顿在半空。

密档库存着全县最紧要的田宅、税赋底本,向来只有主官能进。

可眼前这女子自当上典史,破了税银短少案、理清了积年粮册,连州里都递过褒奖文书。

他咳了一声:"准了,钥匙在签押房抽屉。"

密档库的门轴发出锈蚀的呻吟,霉味混着樟木香扑面而来。

苏绾举着烛台,目光扫过层层木架——最里层第三排,父亲当年教她的"备而不用"之位,果然堆着几摞蒙尘的纸卷。

她拂开蛛网,抽出最上面一份。"刘阿福宅契"的字迹刚劲,背面的血印是右手拇指,与县署存档里左手印的"重补契"判若云泥。

再往下翻,"张二娘田契"的纸张泛着旧绢的光泽,而县署那份新得可疑,纸纹粗疏得能透见烛影。

"果然是户部官纸。"她摸出袖中从城西宅院顺来的半张空白契纸,与原契的纸纹严丝合缝。

王德昌这老狐狸,竟用官纸伪造原契,再把真契藏在私宅——可他千算万算,没算到有人敢半夜翻他的墙。

早衙的梆子响了三声。

苏绾抱着一摞契纸走进堂前,目光扫过下首的王德昌。

那老典史正捏着茶盏,眼角的皱纹里浮着笑,见她进来,指尖在案上轻叩两下——这是他惯常的"掌控"姿态。

"启禀大人,"苏绾将原契与县署副本并排铺开,"张二娘案的地契有诈。

州府存根无记录、原契与副本纸纹不符、血印左右手相异......"她的声音像把刀,划破堂内的晨雾,"小吏恳请成立专案组,彻查近五年所有'重补契'。"

王德昌的茶盏"当啷"一声磕在案上。

他抬头时,脸上的笑还挂着,可喉结明显滚动了两下:"苏典史查案用心,张某自当配合。"话音未落,他袖中的手己攥成拳,指节泛白。

散衙后,苏绾蹲在廊下帮赵阿婆择菜。

院角的老槐树上,知了叫得人心烦。

她余光瞥见王德昌的亲随王五溜出侧门,怀里鼓鼓囊囊揣着个布包。

"阿婆,我去库房取些笔墨。"苏绾擦了擦手,转身时撞翻了菜篮。

青白色的葱根滚了一地,她蹲下身捡,眼角扫过缩在廊柱后的陈三郎——那小吏正低头擦案几,却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。

是了,昨日她替陈三郎顶了漏抄税册的罪,换他今日"恰好"在侧门当值。

王五的脚步越来越急,陈三郎的目光像根线,悄悄缠上他的后背。

日头爬到中天时,苏绾站在县署门口,望着巷口那抹灰布衫消失的方向笑了。

城西宅院的地契还没搬完吧?

王德昌急着毁证,倒忘了——有些尾巴,一旦露出来,就再也收不回去了。

月过中天时,青阳县署后巷的狗突然吠了两声。

苏绾立在院角老槐树下,腰间的铜钥匙硌得胯骨生疼——那是方才从赵阿婆那儿"借"的侧门钥匙,阿婆揉着眼睛说"库房漏雨,我给你拿油布"时,手背上的老年斑都在抖。

墙根传来三声轻咳,是陈三郎的暗号。

她攥紧袖口的短刀,鞋底碾过一片碎瓦。

转过影壁的刹那,正撞上王五扛着个青布箱往马车上搬,箱角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边,在月光下泛着贼兮兮的白。

"王大哥这是..."苏绾扬声,惊得王五一个踉跄,青布箱"咚"地砸在地上。

车夫刚要扬鞭,陈三郎从暗处窜出来拽住马缰,腰间的铁尺拍得马臀生疼:"县太爷有令,严查夜巡物资!"

王五额角的汗珠子顺着皱纹往下淌,伸手去捂箱盖:"苏典史误会了,这是...这是我家主子的旧账本..."话音未落,苏绾己蹲下身掀开青布——最上面一份契纸的抬头赫然是"张二娘田产置换契",墨迹未干,还带着松烟墨的湿腥气。

"搬回县署。"她指节叩了叩箱沿,目光扫过王五发颤的膝盖,"劳烦王大哥作个见证。"

后半夜的签押房里,烛泪堆成小丘。

苏绾将青布箱里的文书逐一摊开:三十七份"重补契"整整齐齐码着,最底下压着个牛皮纸包,拆开来是半块带朱砂印的铜模——正是县署用来盖地契的官印。

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父亲手札里"文书三证:纸、印、墨"的字迹突然清晰起来。

"苏典史。"陈三郎端着茶盏进来,声音压得极低,"王五招了,说这些都是王典史让他藏到城西破庙的。"他指节蹭了蹭案头的牛皮包,"那铜模...是王典史私刻的。"

苏绾捏起那份"张二娘原契",原契背面的血印是右手拇指,而伪造的"重补契"用的是左手——王德昌大概以为寡妇没读过书,不会注意到左右手的差别。

她把茶盏重重一放,茶水溅在伪契上,晕开一团墨污:"天一亮,升堂。"

卯时三刻,县署正堂的朱漆门"吱呀"洞开。

苏绾捧着青布箱跨进门槛时,王德昌正端坐在下首,靛青官服熨得笔挺,可那只搭在案上的手,小指在不住地抽搐。

"启禀大人。"苏绾将原契与伪契并排铺开,"这是州府存根、密档库原契、昨夜截获的伪契。"她指尖划过原契的纸纹,"原契用的是户部三年前停产的洒金宣,伪契却是新造的粗麻纸——"又翻开背面,"原契血印为右手拇指,伪契却是左手,分明是照着真契描摹后强按的。"

堂下传来抽气声。

老书吏周伯被请上堂时,胡须都在抖:"这伪契的'县署'二字,起笔比官样文书偏左三分,分明是生手摹的。"另一个书吏补充:"官契骑缝章该用朱墨混印,这上面只有朱砂——"

王德昌突然拍案而起,官帽上的水晶顶珠撞得叮当响:"不过是文书疏漏!

本县每年经手千份地契,岂能每份都..."

"疏漏?"苏绾打断他,从青布箱里抽出那张手写名单,"这是昨夜在伪契箱底发现的,上面列着'王德贵(族弟)、李福(门客)、周大柱(干亲)',对应的田产恰好是被'重补契'调换的。"她将名单推到县令面前,"王典史的族弟上月刚在城南置了三亩好田,而原主刘阿福的地契,此刻正躺在这青布箱里。"

县令的茶盏"当啷"砸在案上,溅湿了半幅"公正廉明"的匾额。

他盯着名单上的名字,又扫过满地摊开的契纸,突然一拍惊堂木:"王德昌,你可知私刻官印、篡改地契是何罪?"

王德昌的官服后背洇出深色汗渍,他踉跄着后退两步,撞翻了身后的茶案:"大人明鉴!

这都是苏绾...苏绾陷害!"

"陷害?"苏绾冷笑,从袖中摸出半张空白官纸——正是前日从王德昌私宅翻出的,"这纸与伪契的纸纹严丝合缝,王典史私藏户部官纸,难道也是疏漏?"

堂下一片哗然。

县令额角青筋首跳,抓起签筒里的火签掷在地上:"先摘了王德昌的顶戴!

苏绾,本县命你牵头核查所有涉事地契,重新丈量土地、比对户籍——"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苏绾发间那支褪色的木簪,"若有阻挠,本县替你做主!"

退堂时,日头己爬上檐角。

苏绾站在阶前整理文书,陈三郎抱着那口青布箱从后堂出来,箱角沾着的泥点还没干。

她望着王德昌被衙役架着往外走的背影,忽然听见街角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

"苏典史!"一个穿皂衣的公差从马背上跳下来,怀里抱着个朱漆木匣,"州府急递!

说是...说是要立刻召见您。"

苏绾的手指在木匣上顿了顿。

木匣封泥上的麒麟印还带着余温,她抬头时,正看见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响,发出清越的脆鸣——这声音,像极了父亲当年下朝时腰间玉佩的响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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