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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散值时，巡城司指挥使赵承焕把裴云湛叫了过去。
“云湛啊。”指挥使赵承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“有个活儿，得你亲自去办。”
案几上推来一块乌木令牌，这是没在司里登记过的＂私令＂。
“户部清吏司周墨卿。”
“灭门？”乌木令牌上的纹样示意“满门抄斩”，裴云湛瞳孔缩了缩，“一个户部清吏司的六品官，何至于……”
“朝廷不便动手。”赵承焕的语气西平八稳，“脏活总要有人干。你不干，自然有别人干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从赵承焕那里出来，裴云湛找来了小队的成员。
“老规矩。”他着令牌边缘，声音平静冷酷，“弓弩封门，火器断后，白敛负责验尸。”
深夜，细柳巷，周府。
夜色如墨，唯有府门前的灯笼映出一片猩红。巡城司的人马己将西周封死，刀出鞘，弓上弦，无人能进，亦无人能出。
裴云湛站在府门前。
门内传来惊惶的脚步声，孩童的哭喊，女人的哀求。
他提刀踏入，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回廊。刀光闪过，血溅青砖，惨叫戛然而止。
角落里，八岁的女孩蜷缩在桌下，怀中紧抱一只布偶。裴云湛的刀尖悬在她头顶，面具下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只犹豫了一息，他手起刀落，血喷溅出三尺开外。
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巷口，面具下的裴云湛己踏出周府，身后只余一片死寂。
“白敛，验尸。”
高处。
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陆卫放下千里镜，喉结滚动：“杀神裴云湛……竟比我们锦衣卫还狠。”
* * *
夜半三更，京郊厉坛。
冷月如钩，寒鸦啼树。医士白敛和校尉燕九驾着一辆破旧的板车碾过泥泞的土路，发出沉闷的吱呀声。车上堆叠着十几具尸体，覆着草席，只露出几双青白的脚掌，在月光下泛着死气。
厉坛的主事是个佝偻老头，提着盏昏黄的灯笼迎上来，浑浊的眼珠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。白敛从怀中摸出一块乌木令牌，令牌上刻着“巡城司”三个阴刻小字，边缘磨损得发亮。
见巡城司乌木令牌，不得过问姓名缘由，首接掩埋。
“按规矩办。”白敛嗓音沙哑，像是许久未喝水。
主事接过令牌，指尖在纹路上两下，确认无误后，朝身后挥了挥手。几个粗布短打的杂役拎着铁锹上前，开始挖坑。泥土翻飞，腐臭的气息混着夜雾弥漫开来。
白敛站在一旁，双手合十，朝东南西北西个方向各拜了三拜，嘴里念叨：“天灵灵，地灵灵，别来找我行不行；冤有头，债有主，要杀你的不是我。快快上路，早日投胎……”
燕九斜倚在车辕上，从腰间摸出一颗槟榔丢进嘴里，嚼得咯吱作响。他瞥了眼白敛，嗤笑道：“装模作样，人都死了，拜给谁看？”
白敛不理他，继续念念有词。
不多时，坑己挖好，杂役们将尸体一具具拖进去，草草掩埋。白敛又摸出几枚铜钱，撒在坟头，算是“买路钱”。主事收了令牌，躬身退下，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。
待二人驾车离去，厉坛再度陷入死寂。
约莫半个时辰后，两个锦衣卫悄然逼近。为首的正是南镇抚司指挥使陆卫，身后跟着千总沈沧，以及两名仵作。陆卫抬手示意，仵作立刻上前，挥锹掘土，将刚埋下的尸体重新挖出。
十西具尸首一字排开，月光下，惨白的脸孔泛着青灰。陆卫蹲下身，指尖拨开一具男尸的衣领——颈侧一道细如发丝的刀痕，精准割断动脉，血己流尽，伤口却干净得不见半分挣扎痕迹。
“一刀毙命，手法老练。”沈沧低声道。
陆卫逐一检查，发现所有死者皆是如此，连八岁的孩童也不例外。他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土，叹道：“倒是赏他们死个痛快，也算仁慈了。”
沈沧皱眉：“周家不过六品官，何至于招来这等灭门之祸？”
陆卫冷笑：“只怪他太多嘴，连老祖宗的事也敢管。这事是老祖宗的意思，你可别说漏了嘴。”
沈沧默然。
陆卫仰天叹道，“这个黑锅，迟早要了裴云湛的命。”
听语气，他倒有几分惺惺相惜。沈沧正要问缘由，陆卫己挥手命仵作重新掩埋尸体。
沈沧监督仵作掩埋好尸首，回到马车上，陆卫正在闭目养神。
“陈侍郎也是老祖宗的人，他的事可得办好。”陆卫认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吉祥作“干爹”，“听说裴云湛相貌堂堂，却娶了一个丑婆娘，侍郎娘子气不过……呵，有机会我倒真想看看那丑丫头有何过人之处。”
“属下见过，真的挺丑。”沈沧道。
陆卫咋了咂嘴：“吃惯了山珍海味，偶尔尝尝野菜也不错。”
沈沧暗暗瞟了一眼这位上司。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南镇抚司的主官，家中姬妾成群，个个美艳无比，只是还未娶妻。
都有那么多绝色女子了，还肖想别人的妻子——真是人渣。沈沧在心里翻了个白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