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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膳司的铜锅烧得正旺，苏挽棠站在灶前，额角沁着细汗。
新换的靛青绣荷围裙还带着浆洗过的硬挺，可她指尖揉面的力道早没了半分生涩——自接掌正掌事令牌这七日，她带着小厨房的丫头们清了三回账册，改了两版采买流程，连火房老宋头都被她说动，把陈年积灰的银模子擦得锃亮。
"掌事，碧螺春汁滤好了。"小桃端着青瓷碗凑近，茶汁碧绿得像要滴出水来。
苏挽棠捏起一撮揉到七分的面团，系统提示音却比往日迟了半拍才在脑海里响起："青芽级茶点'碧螺春酥'基础解析完成度82%。"
她指尖微顿。
从前做这道酥点，系统总在揉面时就给出完整配比，今日竟卡了壳。
苏挽棠垂眸看了眼腕间若隐若现的系统光纹——那是绑定"茶宴通神录"时留下的印记，此刻正泛着淡青的微光，不像往日鲜活。
"小桃，去库房取半钱白芷。"她突然开口，声音压得低。
小桃愣了愣："白芷？
那是药材，做茶点......"
"照我说的拿。"苏挽棠转身搅茶汁，耳尖却绷得发紧。
她想起昨夜翻《山家清供》时，系统突然闪过一行乱码——"特殊药性融合可激活深度解析"。
这七日系统异常，或许和她总用寻常食材有关？
太后的秋茶宴在即，她需要更趁手的茶点，而月团级配方......是时候试试了。
后巷柴堆里，小六子缩成团。
赵嬷嬷塞给他的蜜饯早被手心的汗浸得发黏，他盯着灶房里晃动的人影，喉结动了动。
自周玉娘倒台，赵嬷嬷被停职后，他就成了最没底气的眼线——可赵嬷嬷那碗参汤还烫在胃里，他哪敢不照做？
"吱呀"一声，小桃掀开竹帘出来。
小六子慌忙把脑袋往柴草里埋，却见那丫头抱着个青瓷罐往库房去了。
他眯起眼，正想记在袖中纸片上，忽闻一阵异香——不是茶点的甜，倒像晨雾里揉碎的草药香。
灶房内，苏挽棠将碾成粉的白芷筛进面团。
系统光纹陡然亮得刺眼，她眼前闪过无数金漆小楷："检测到白芷辛温入脾经，与碧螺春凉性对冲......是否开启深度解析？"
"是。"她咬着唇应下，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下一刻，无数画面涌进脑海：朱红宫墙下，戴幞头的内官捧着漆盒，盒中茶点如弯月，表面撒着金箔般的桂花；老茶博士捻着茶筅说"此乃月团级'碧霞春晓'，需用春分前的头茬碧螺春，配白芷调和茶性......"
"叮——系统升级至二阶，解锁月团级茶点库。"
苏挽棠踉跄一步，手撑在案上。
瓷碟"当啷"落地，小桃从外面跑进来："掌事！
您怎么了？"
"没事。"她迅速弯腰拾碎片，余光瞥见案上面团己自发醒发成云朵状，碧螺春汁的绿意正缓缓渗入，像春山被晨雾染透。
"这面团......"小桃瞪圆了眼，"比往日软和三分，还带着股子清苦回甘的味儿。"
苏挽棠没答话。
她盯着系统新弹出的"碧霞春晓"配方，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——月团级，这是她头回触达的高度。
太后最喜雅致，这道茶点配秋茶宴，正合适。
"苏掌事好雅兴。"
高公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苏挽棠抬头，见他穿着青灰首裰，手里拎着串铜钥匙——这是御膳司监膳太监的惯例巡查。
她忙福身："高公公，刚试了新酥点，您尝尝？"
金漆碟中，碧螺春酥己烤得金黄，表面裂纹里沁着茶汁凝成的晶露。
高公公捏起一块，咬下时脆壳"咔嚓"裂开，内里却是绵软的，茶味先冲开味蕾，随后是白芷带来的一丝辛甜，像走在秋山雾里，转过弯忽然看见满树红枫。
"好个云雾缭绕。"他眯起眼，"上回端妃娘娘说您做的桂花云片糕有'旧年味道'，如今这酥点......倒像把宋时茶宴搬到了灶上。"
苏挽棠心口一跳。
高公公在御膳司当差二十年，最是眼尖。
她强作镇定："不过是翻了翻旧账册，见前朝有这方子。"
"旧账册？"高公公笑了，把茶酥碎屑拍在帕子上，"御膳司的账册，我比你熟。"他转身要走，又回头补了句，"太后的秋茶宴，你且放手做。"
等高公公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，苏挽棠才敢松口气。
她摸出袖中系统新解锁的《凤凰归巢羹·改良版》，配方末尾用朱砂笔写着"李婕妤忌用参茸"——李婕妤？
不正是前章档案里三皇子的生母？
月光爬上窗棂时，小六子才敢从柴堆里钻出来。
他裤腿沾着草屑，手里攥着被汗浸透的纸片，上边歪歪扭扭记着"辰时取白芷""未时系统光"。
刚才那道淡金色的光太吓人了，他亲眼看见苏挽棠揉面时，有光从她指缝里飘出来，像......像神仙撒的金粉。
赵嬷嬷的偏院还亮着灯。
小六子缩着脖子敲门，门刚开条缝就被拽了进去。
屋内炭盆烧得正旺，赵嬷嬷裹着墨绿缎子斗篷，脸上敷着珍珠粉，却掩不住眼底的青黑："如何？"
"奴、奴才看到......"小六子抖得厉害，"她身上发光！
金闪闪的，像......"
"闭嘴！"赵嬷嬷猛地掐住他手腕，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。
她盯着窗纸上晃动的树影，突然笑了："原来如此，原来如此......"
更深露重，苏挽棠坐在案前翻系统新库。
《碧霞春晓》的做法在脑海里滚了几遍，她提笔在帕子上记关键步骤："茶汁需隔水温煮三刻""白芷粉过八层筛"。
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，她忽然想起皇帝说的"秋茶宴"，又想起高公公意味深长的话，嘴角慢慢扬起。
"明日......"她对着月光折起帕子，"该以掌事之喜，再开茶寮宴了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