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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露未晞，阮府后院的梨树上缀满晶莹水珠。桃枝抱着一叠刚熏好的衣裳穿过回廊，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"唰唰"的剑刃破空声。她脚步一顿，悄悄探头望去。
赵岩一身短打劲装，正在空地上练剑。朝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，剑光如水，映得他眉目如画。一招"回风拂柳"使得行云流水，衣袂翻飞间尽显飒爽英姿。
桃枝看得入神，不觉踩断一根枯枝。"咔嚓"一声脆响，赵岩剑锋倏地转向："谁？"
"是、是我！"桃枝慌得后退两步，怀中的衣裳差点滑落。
赵岩见是她，凌厉神色瞬间柔和下来："桃枝姑娘？这么早..."
"给小姐取熏好的衣裳。"桃枝低着头，耳尖泛红，"打扰赵统领练剑了。"
赵岩收剑入鞘，额上还挂着汗珠："无妨。我每日寅时便起，习惯了。"他犹豫片刻，"姑娘...可用过早膳？"
桃枝摇摇头，一缕碎发随着动作滑落颊边。赵岩不自觉地伸手想替她拂开，又在半途僵住，讪讪收回："厨房应该备好了粥点..."
"赵统领！"一名侍卫急匆匆跑来，"将军找您！"
赵岩向桃枝歉然一笑，随侍卫匆匆离去。桃枝望着他挺拔的背影，心头莫名泛起一丝甜意。
"原来在这儿。"阮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，吓得桃枝一激灵。
"小、小姐！您怎么起来了？白先生说您要多休息..."
阮棠披着外衣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："我醒来不见你，倒看见一出好戏。"
桃枝的脸"腾"地红透了："小姐别取笑我！赵统领只是...只是..."
"只是什么？"阮棠逗她。
桃枝羞得说不出话，抱着衣裳一溜烟跑了。阮棠望着小丫鬟慌乱的背影，嘴角微扬。前世桃枝随她惨死时不过十七岁，这一世若能得遇良人，也算是弥补遗憾了。
午后，阮棠服了药正在小憩，忽听窗外传来压低的争执声。
"...太危险了！"是赵岩的声音，"你不能去！"
"可小姐需要这味药！"桃枝急道，"白先生说只有城南药铺才有..."
阮棠轻轻掀开窗缝。院中桃枝挎着药篮，正与赵岩对峙。小丫鬟仰着脸，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坚决。赵岩眉头紧锁，右手无意识地着剑柄。
"那我陪你去。"他终于让步。
桃枝眼睛一亮："真的？"
赵岩被她明媚的笑容晃得怔了怔，耳根微红："但必须听我指挥。近日不太平，萧玉珂的人可能还在盯梢。"
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。阮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，忽然想起前世曾听裴琰之提过，赵岩父母死于北狄之手，他从小在军营长大，最是厌恶娇滴滴的闺阁女子。如今看来，桃枝这般率真勇敢的性子，倒是正中他下怀。
城南药铺要穿过三条热闹的长街。桃枝跟在赵岩身后半步，偷偷打量他宽阔的肩膀。阳光透过槐树叶隙，在他玄色劲装上投下斑驳光点。
"小心！"赵岩突然揽住她的肩往旁边一带。一辆疾驰的马车擦身而过，溅起的水花全泼在赵岩衣摆上。
"赵统领！"桃枝慌忙掏出手帕，"您的衣服..."
"无妨。"赵岩松开手，这才意识到方才动作有多逾矩，顿时手足无措，"冒、冒犯了..."
桃枝抿嘴一笑，踮起脚尖替他擦拭衣摆上的泥点："您救了我，该我谢您才是。"
少女发间淡淡的茉莉香萦绕鼻尖，赵岩呼吸一滞，僵着身子不敢动弹。首到桃枝退开，他才长舒一口气，心跳却更快了。
药铺掌柜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，见到赵岩腰间的令牌，态度立刻恭敬起来："军爷要的龙脑香小店有，只是价钱..."
桃枝从荷包倒出几块碎银："这些够吗？"
掌柜摇头："还差二两。"
赵岩二话不说补上差额。桃枝急道："这怎么行！我回去向小姐..."
"不必。"赵岩将药包塞给她，"就当...就当谢你那日帮我包扎伤口。"
他说的是三日前围剿刺客时，他被暗器所伤，桃枝哭着为他清理伤口的事。想起当时情景，两人都有些脸热。
回程时路过一个卖糖人的摊子，桃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。赵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："想吃？"
"小时候最爱吃这个。"桃枝眼中闪着怀念，"爹爹每次进城都会给我带..."
她突然住口。赵岩知道桃枝父母早亡，心中一软，买了个蝴蝶糖人递给她："给。"
桃枝接过糖人，眼睛亮晶晶的："赵统领也尝尝？"
赵岩本想拒绝，见她期待的模样，鬼使神差地低头咬了一小口。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，他却不觉得讨厌。
"真甜..."他喃喃道，目光却落在桃枝沾了糖渍的唇角。
桃枝被他看得心跳加速，慌乱间踩到裙角，一个踉跄向前扑去。赵岩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："当心！"
两人距离骤然缩短，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。桃枝手中的糖人"啪"地掉在地上，却无人顾及。
"我..."赵岩喉结滚动，声音沙哑，"我该送你回府了。"
夕阳西斜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渐渐融为一体。
阮府门前，赵岩犹豫再三，终于开口："明日...我还去练剑。"说完便匆匆离去，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桃枝站在原地，摸着发烫的脸颊，忽然听见墙头传来一声轻笑。抬头一看，阮棠倚在窗边，眼中满是揶揄。
"小、小姐！"桃枝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阮棠笑而不语。前世血与火的记忆犹在眼前，而今看着小丫鬟鲜活生动的模样，只觉恍如隔世。
夜深人静，桃枝在耳房辗转难眠。窗外忽然传来三声轻叩，她蹑手蹑脚开窗，一个油纸包从窗缝塞进来。
打开一看，是只崭新的蝴蝶糖人，下面压着张字条：「明日寅时，老地方。——赵」
桃枝将字条贴在胸口，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。
与此同时，阮府屋顶上，赵岩抱剑而坐，望着耳房窗纸上摇曳的倩影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