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全通道的铁门在身后发出闷响。陆清欢被陆沉舟拽得踉跄,高跟鞋卡在台阶缝里,整个人几乎要栽进他怀里。她仰头时,耳坠扫过陆沉舟下颌,带着哭腔说:“阿舟哥,二伯让我告诉你……明天的婚宴,你别去。”
“为什么?”陆沉舟松开手,指尖抵在她后颈。读心术的灼痛还在持续,他能听见陆清欢心跳声里混着另一个频率——像是电流杂音,又像是某种机械指令。
陆清欢的瞳孔骤缩。她突然抓住陆沉舟的手腕,指甲掐进他皮肤:“你身上有东西……我爸说你中了邪,让我离你远点。”
“你爸?”陆沉舟冷笑。陆家三小姐的父亲是陆氏集团二把手陆承业,前世为了争夺家主之位,联合陆明远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。此刻陆清欢眼底的恐惧不似作伪,倒像是真被什么吓到了。
“阿舟哥,你记不记得……”陆清欢突然压低声音,“十年前你生日那天,那个浑身湿透的哥哥?”
陆沉舟的呼吸一滞。
十年前的记忆像被按了快进键:暴雨砸在青石板上,十七岁的顾言深浑身发抖站在陆家院门口,怀里护着半块碎玉。他跪在积水中,额头抵着陆沉舟的膝盖,说:“我是你哥哥,阿舟,跟我走,他们要杀你。”
后来他被陆明远的人拖走时,顾言深攥着碎玉的手被砍断了。鲜血溅在陆沉舟脸上,温热得像要把他烫穿。
“我记得。”陆沉舟盯着陆清欢的眼睛,“他是我哥哥,对吗?”
陆清欢猛地摇头,眼泪砸在珍珠耳坠上:“不,他是千机阁的杀手!二伯说你被他蛊惑了,说你们根本不是亲兄弟——”
“够了。”
冷冽的声音从楼梯顶端传来。
陆沉舟抬头,看见顾言深倚着栏杆往下走。他换了件黑色衬衫,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,右手始终插在西裤口袋里。
“顾总这是要插手陆家内务?”陆清欢像是见了鬼,后退两步撞在消防栓上,“我爸说你今天来是为了谈合作,不是……”
“谈合作?”顾言深笑了,那笑意没到眼底,“陆董让我来接阿舟去老宅,说要‘商量他的婚事’。”他终于掏出右手,掌心里躺着枚银色针管,针尖泛着幽蓝的光,“还是说,陆董想让我用这个,让阿舟‘愿意’嫁?”
陆沉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他认出那根针管——前世顾言深就是用这东西,往他血管里注射了致幻剂。他看着顾言深一步步逼近,喉结动了动:“你早就知道我会回来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顾言深停在他面前半米处,目光扫过他左胸的位置,“毕竟这枚玉佩,是我十年前送给你的。”
陆沉舟的手按在听澜上。玉佩在发烫,裂纹里渗出极淡的金粉,像血。他突然抓住顾言深的手腕,读心术不受控制地启动——
顾言深的记忆碎片:
暴雨夜的仓库,陆明远举着枪对准顾言深的太阳穴:“杀了阿舟,否则你母亲的命——”
顾言深的瞳孔骤缩,喉结滚动:“我做不到。”
陆明远的枪口转向顾言深心口:“那就去死。”
子弹穿透心脏的瞬间,顾言深看见仓库角落缩着个小男孩,浑身湿透,手里攥着半块碎玉。
“阿舟!”陆清欢的尖叫刺破记忆。
陆沉舟猛地松手,踉跄后退。他终于看清顾言深眼底的东西——不是恨,是痛,是悔,是十年前就该刻进骨血的、没能说出口的“对不起”。
“你母亲?”他抓住顾言深的手腕,声音发颤,“你是说……我妈和你妈?”
顾言深没回答。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陆沉舟左胸的玉佩,金粉突然剧烈翻涌。两人同时闷哼一声,陆沉舟的蚀心泪顺着下巴滴在顾言深手背,烫得他皱眉。
“这是天听族的血契。”顾言深低笑,指腹抹掉那滴泪,“千机阁以为能篡改我们的记忆,却改不了血脉里的锁。阿舟,我们从出生起,就被绑在同一条命线上。”
“放屁!”陆清欢突然冲过来,抓起顾言深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,“你们根本不懂!我爸说你们是怪物,说陆家会毁在你们手里——”
“清欢!”
陆明远的声音从楼梯口炸响。他带着西个黑衣保镖冲上来,手里举着枪:“顾言深,你敢动阿舟试试?信不信我让你顾氏明天破产?”
顾言深的目光扫过陆明远,又落在陆沉舟脸上。他突然笑了,笑得像前世暴雨夜抱着他躲子弹的模样:“陆董,你说我敢不敢?”
话音未落,陆清欢突然尖叫着推开陆沉舟。
一枚子弹擦着他耳际飞过,钉进墙里。
陆沉舟这才发现,顾言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己经握住了那根银色针管。他的指尖抵着自己的太阳穴,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:“阿舟,跑。”
“我不跑。”陆沉舟抓住他的手腕,读心术再次启动——
顾言深的记忆:
实验室的白大褂,仪器滴答作响。穿制服的男人捏着顾言深的脸:“你是最好的容器,记住,陆沉舟的血能唤醒千机阁的核心,而你的命,是引信。”
顾言深的瞳孔空洞,机械音从喉咙里溢出:“明白。”
转身时,他看见玻璃幕墙外站着个小男孩,浑身湿透,手里攥着半块碎玉。
“阿舟!”陆清欢的哭喊声穿透血雾。
陆沉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。他终于看清顾言深后颈的印记——和听澜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,是天听族的族徽。
“原来我们是……”
“别说话!”顾言深突然捂住他的嘴,将针管扎进自己心口,“陆明远在酒里下了药,三分钟后你会失控攻击所有人。听着,老宅地下室有密道,密道尽头……”
“砰!”
陆明远的枪响了。
顾言深的身体重重砸在陆沉舟怀里。他的血浸透了陆沉舟的衬衫,温热得像十年前的暴雨夜。陆沉舟摸向他后颈,那里有个凸起的疤痕——和族徽形状吻合,是被人用烙铁烙上去的。
“阿舟……”顾言深的手指垂落,最后一句话被血沫淹没,“密道里……有妈妈的日记……”
陆沉舟的蚀心泪决堤而出。他抱着顾言深往下坠,耳边全是陆清欢的尖叫和陆明远的怒吼。玉佩在胸口发烫,裂纹里渗出的金粉裹住两人的手,像根烧红的铁链。
在意识模糊前,他终于看清顾言深后颈疤痕下的皮肤——那里刻着一行小字,是母亲的笔迹:
“我的双生花,愿你们永远不必读懂彼此的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