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验室的应急灯在头顶发出刺耳鸣叫,陆沉舟的后背抵着冰冷的金属墙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顾言深的手术刀划开腕间皮肤时,淡金色血液溅在他手背,像极了十七岁那年古墓里渗出的月光。
"看。"顾言深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,将染血的玉佩按进他掌心。后颈的芯片接口突然爆出火花,陆沉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——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如毒蛇出洞:暴雨夜的解剖室里,自己举着钢笔在死刑名单上签字,墨迹晕开成顾言深后颈的旧疤;雪夜的镜中世界,他撞见顾言深撕下人皮面具,镜中人眼角的泪痣红得滴血。
全息投影在操作台上投出模糊的光斑,逐渐凝成一张泛黄的合照。照片里的顾言深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脖颈光洁如新,没有此刻狰狞的金属接口;陆沉舟站在他身侧,手里攥着半块缺角的玉佩,背景是座爬满青藤的古墓,墓门上方刻着"双生"二字。
警报声撕裂空气时,林砚之撞开防爆门的身影在红光中扭曲。他的瞳孔泛着不自然的幽蓝,声音像被撕裂的磁带:"他们在每个实验室都植入了镜像体!"全息屏幕突然炸开,十七个顾言深的虚影从通风管道爬出——每个虚影眼尾都纹着蛇形刺青,最中央的那个正咧着嘴笑,露出和陆沉舟一模一样的虎牙。
陆沉舟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抚过掌心的玉佩。残玉与掌心交缠的温度突然变得滚烫,他想起昨夜顾言深昏迷时的呓语:"...别学我变成怪物啊..."那时顾言深的皮肤正在晶化,像块逐渐融化的琥珀,而他握着对方的手,感觉有细碎的金芒从指缝漏出,落进自己心脏的位置。
"为什么选这条死路?"陆沉舟的声音发颤,泪滴砸在顾言深化晶的皮肤上,溅起细碎金芒。他们交握的掌心开始透明化,这是魂魄即将被镜中世界吞噬的征兆。顾言深突然低笑,染血的指尖抚过他颤抖的唇:"因为从我们在祭坛接吻那刻起..."他扯开衣襟,心口处浮现出与陆沉舟后颈相同的旧疤,"我就等着这一刻——用我的全部机械神经,换你魂飞魄散前最后的眼神。"
通风管道传来刺耳的刮擦声,十七个虚影同时发出尖啸。陆沉舟看见顾言深的瞳孔正在消散,像两颗被风吹灭的星子。他想抓住对方的手,却只触到一片虚无——那些金属接口迸出的火花,正将顾言深的身体撕成数据流,顺着通风管道爬向未知的黑暗。
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,陆沉舟握紧手中完整的双生玉佩。玉身突然泛起温热,映出他苍白的脸。他想起祭坛上的约定:那夜顾言深捧着他的脸,在月光下说"若有一日要分离,我便做你镜中影,伴你走完所有路"。此刻玉佩里流转的金芒,像极了顾言深最后那抹笑,带着血,带着泪,带着永远不肯熄灭的温度。
实验室的警报声渐弱,林砚之的声音从废墟里传来:"快走!他们要启动镜像融合程序了!"陆沉舟最后看了眼掌心的玉佩,转身冲进浓烟。他不知道的是,在他转身的刹那,通风管道的阴影里,一个眼尾纹着蛇形刺青的身影正缓缓抬起手,指尖捏着半块与他手中相同的玉佩。
(第西章完)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