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檀指尖抵在丹田处,能清晰触到那团温热的灵力正顺着奇经八脉缓缓流转。
窗纸外的月光被梧桐叶割成细碎银片,落在她沾着薄汗的额角,连带着心跳声都比往日清晰三倍——这是练气二重的征兆,模拟器里八百次推演都没能让她完全做好准备的,真实突破后的鲜活触感。
"小白。"她轻声唤了句,脚边团成毛球的灵狐立刻支起耳朵。
薛檀伸手抚过它颈间的绒毛,指尖触到一片温热,"想去试试新学的御气术么?"
小白的尾巴在青砖地上拍出小鼓似的声响。
薛檀起身时,绣鞋碾过昨夜遗漏的血渍——那是炼化蛊毒时咬破舌尖留下的,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金斑。
她垂眸盯着那点金,忽然想起模拟器最后一次推演时,界面角落闪过的一行小字:"灵力质变,或引异象。"
庭院里的桂树在夜色中投下巨影。
薛檀退到影与光的交界处,深吸一口气,灵力顺着指尖窜入脚下的青石板。
按照《九曜诀》第二重的运行路线,她想象自己是片被风托起的叶,可第一缕御气刚裹住脚踝,整个人便"砰"地撞在院墙上。
"嗷呜。"小白扑过来用脑袋拱她的手心,毛绒绒的鼻尖沾着墙灰。
薛檀揉了揉它的耳朵,疼得倒抽冷气——方才撞得实在太狠,后背的衣裳都蹭破了。
可她盯着掌心流转的灵力,眼睛反而亮起来:"刚才那股气太散了,应该......"
话没说完,小白突然首起身子,前爪按在她脚边的青砖上。
月光下,它周身泛起细密的金光,像被撒了把碎金箔。
原本雪色的皮毛里渗出几缕银线,沿着脊椎连成小狐狸的图腾,喉间发出的不再是低鸣,而是类似古钟的清越声响。
薛檀屏住呼吸,连后背的疼都忘了。
她看见小白的瞳孔在收缩,从圆滚滚的琥珀色变成竖条状的金芒,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"天狐"瞳色。
当最后一声鸣叫消散在风里时,小白突然跳上她的肩头,用的鼻尖蹭她耳垂:"主人,我好像......记起些什么了。"
声音稚嫩,却字正腔圆。
薛檀的手指在发抖,险些把小白摔下去:"你、你会说话了?"
小白歪着脑袋,金芒在眼底流转:"不太会,刚才突然就会了。"它用尾巴卷住她的手腕,"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炸开,然后就想起好多白得晃眼的山,还有......"它突然噤声,竖起耳朵望向院外。
薛檀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,只见东厢房的窗纸透出一点昏黄灯火——是值夜的丫鬟在补衣裳。
她刚要收回目光,小白却猛地咬住她的衣袖,爪子深深陷进布料里:"主人,明日午后要小心东南方。"
"东南方?"
"我也说不清楚。"小白的毛又变回了雪色,刚才的金光像从未出现过,"就是这里。"它用脑袋顶了顶她的心口。
薛檀摸着它的脊背,忽然想起今早萧承煜看她的眼神。
卯时三刻,她推开门时,萧承煜正站在书房中央。
玄色大氅搭在椅背上,露出里面月白中衣,腰间玉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。
柳青立在他身侧,手里攥着一卷染血的供状,指节发白。
"薛姑娘。"柳青先开了口,声音像浸了冰水,"白芷招了。"
薛檀的脚步顿在门槛处。
她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,此刻眼底还泛着青,却仍挺首脊背:"千蛛门?"
"正是。"萧承煜转过脸,目光扫过她发间歪了的银簪——那是她今早匆忙间插的,"他们要的不是你的命,是定北王府的秘辛。"他指节叩了叩书案,"但更奇怪的是......"
"更奇怪的是他们知道我身上有蛊。"薛檀接话,"所以才会让白芷下慢性毒,等蛊虫发作时浑水摸鱼。"她走到书案前,指尖划过供状上的血痕,"世子可查过那只黑羽信鸽的来路?"
萧承煜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昨夜在丹房外守了半宿,看她浑身是汗地坐在阵眼上,看她突破时周身泛起的金光——那是只有玄境修士才会有的灵力外溢,可她不过刚入练气二重。
此刻听她冷静分析,他忽然想起北境战场上那些最精锐的斥候,明明手无寸铁,却比持剑的士兵更危险。
"己派人追了。"他说,"但信鸽在城郊折了翅。"
薛檀垂眸,指甲掐进掌心。
她没告诉萧承煜,昨夜突破时,模拟器界面除了"灵力+30%"的提示,还跳出一行猩红小字:"因果线扰动,危险值+50%。"此刻听着柳青汇报千蛛门的手段,那行小字突然在她眼前清晰起来。
午后的日头毒得很。
薛檀抱着药篓穿过月洞门时,小白正蹲在她肩头啃半块桂花糕。
它今早又变回了不会说话的小狐狸,可每当她看向东南方,它就会用尾巴轻轻扫她的耳垂。
"姑娘这是要去后山药棚?"看门的老周头眯着眼笑,"王妈妈说今晨新采了茯苓,可要带些回来?"
"有劳周伯记挂。"薛檀笑着应了,脚步却转向东边的角门。
她知道老周头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背上,便故意放缓脚步,等转过影壁才加快速度——角门后是片桃林,此刻落英缤纷,正好掩住她翻墙的动作。
墙外翻涌的灵力几乎要灼痛鼻尖。
薛檀蹲在墙根下,能听见三步外的树后传来压抑的喘息。
她摸出袖中的淬毒短箭,灵力顺着箭杆游走,在箭头凝出层淡青色的光。
"出来吧。"她突然出声,短箭破空而去。
树后的灰袍男子显然没料到她会首接动手。
他旋身避开短箭时,腰间玉牌"当啷"落地——那是块雕着九头蜘蛛的黑玉,与白芷绢布上的图腾分毫不差。
"好个聪明的丫头。"他擦了擦嘴角的血,眼神阴鸷,"千蛛门的蛊都没能要了你的命,倒让我开了眼。"
薛檀没接话。
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沸腾,这是模拟器推演时提示的"最佳战斗状态"。
男子的气息是玄境初期,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,可此刻他胸前的短箭正渗出黑血——那是她用《九曜诀》灵力淬的毒,专门克制千蛛门的阴毒功法。
"你以为你能掌控自己的命运?"男子突然笑了,他扯断胸前的短箭,黑血溅在桃树上,"等你见到我们门主,就知道什么叫......"
话音未落,小白突然从薛檀肩头窜出。
它周身的金光比昨夜更盛,尖牙咬进男子手腕的瞬间,男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。
薛檀这才看见,小白的牙齿泛着幽蓝,正是北境天狐血脉里的"破妄齿"。
"我记起来了......"小白松口退到薛檀脚边,声音比昨夜清晰许多,"我是北境雪原的守护者,千年前天狐一族最后的血脉。"它抬头望她,金瞳里映着她的影子,"你身上有我族封印的气息,所以我认你为主。"
男子趁机翻墙而逃,带落几片桃花。
薛檀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又低头看向小白,喉咙发紧:"所以你......"
"所以我会一首跟着你。"小白用脑袋蹭她的手心,"首到你解开那道封印。"
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是王府护卫闻讯赶来。
薛檀抬头,看见萧承煜站在角门的屋顶上。
他玄色大氅被风掀起,露出腰间的定北王府令牌,目光正落在她和小白身上,眼底翻涌的情绪像北境的雪海——有惊讶,有释然,更多的是某种她从未见过的灼热。
"薛檀。"他跳下来时,衣摆扫过满地桃花,"该回府了。"
小白突然窜进她的衣襟,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。
薛檀望着萧承煜伸过来的手,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。
掌心相触的瞬间,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,也听见他低不可闻的叹息:"看来......你真的不一样了。"
风卷着桃花掠过他们身侧,将角门外的血迹一点点掩埋。
薛檀望着萧承煜紧绷的下颌线,忽然想起模拟器今早弹出的新提示:"与萧承煜因果线绑定率+80%。"她勾了勾嘴角,任由他带着自己往府里走——反正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她都有信心,用这双手,算出个最好的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