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烛火在铜烛台里跳了跳,薛檀盘坐在木榻上,额角沁出薄汗。
《九曜诀》第二重的瓶颈己卡了七日。
她闭着眼睛,能清晰感知到灵力在丹田翻涌,像困在石缝里的溪流,总在冲过“紫宫穴”时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撞得七零八落。
指尖掐着推演系统刚浮现的路线图——这是今日第三次回溯模拟的结果,前两次分别导向经脉爆裂和灵力反噬,第三次终于在“曲池穴”处拐了个弯。
“就是现在。”她咬了咬牙,引着灵力顺着新路线游走。
先是手腕的内关穴微微发烫,接着是肩井穴传来酥麻,当那缕灵力终于撞开紫宫穴的堵塞时,薛檀浑身剧震。
银光从她毛孔里渗出来,像给她裹了层流动的霜,木榻上的《九曜诀》残卷无风自动,纸页哗哗翻到第二重的注解页——那行被她用朱砂圈了又圈的“破障需借势,势从心起”,此刻泛着若有若无的红光。
“成了。”她长出一口气,指尖抚过心口。
那里的灵力流转比往日快了三倍,连带着推演系统的提示音都清晰了几分:“《九曜诀》第二重突破成功,灵力储量+30%,推演复杂度上限提升至两线并行。”
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爬到了中天,薛檀揉了揉发酸的后颈,忽然听见枕边传来窸窣响动。
小白从她绣着并蒂莲的锦被里钻出来,金瞳在暗处亮得像两颗小太阳:“主人的灵力变甜了。”
“小馋猫。”薛檀笑着戳了戳它的鼻尖,“明早陪我去后院练御气术?突破后总该试试新学的术法。”
小白歪着脑袋喵呜一声,又缩进被子里团成毛球。
晨雾还未散尽时,薛檀己站在后院的桃树下。
御气术的要诀是“引气为翼,心随气走”。
她闭目凝神,试着将灵力引向脚踝,可刚提气就踉跄了半步——到底是新突破的境界,控制起来还生涩得很。
“喵!”
肩头一沉,小白突然跳上来,尾巴尖扫过她耳垂。
薛檀顺着它的目光望过去,只见藏书阁的雕花木门正缓缓打开一条缝,有个青衫身影闪了进去。
是客卿柳青。
薛檀的瞳孔微缩。
这柳青来世子府月余,说是来讨教北境枪法,可昨日她推演护卫巡逻路线时,系统突然弹出“藏书阁异常”的预警。
此刻他手里还攥着块玉简,在晨雾里泛着幽蓝的光,像裹了层冻霜。
她迅速闪到假山后,指尖掐住腰间的银铃——这是萧承煜给的防身之物,摇三下能召来最近的护卫。
但此刻她压下动作,从袖中摸出半块炭笔,在掌心快速记下:“卯时三刻,柳青入藏书阁,持阴属性玉简。”
“他身上有股烂蘑菇的味道。”小白突然开口,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线,“和昨日那个被我咬跑的男人一样。”
薛檀的手指顿住。昨日桃林刺客的千蛛门气息,她记得很清楚。
午后的宴席设在听雪阁。
薛檀立在廊下,看着白芷端着茶盘走过来。
这是主母从侯府带来的陪嫁,往日总爱用眼角余光扫她,此刻眼尾却沾着点不自然的红——像是刚哭过。
“薛姐姐。”白芷笑着递茶,青瓷盏底磕在她手背上,“世子说你今日有功,这盏碧螺春是特意给你的。”
薛檀垂眸,看见她指尖极快地弹了下,有粒芝麻大的黑籽落进茶盏,瞬间融成墨色。
她昨夜用模拟器推演过今日所有可能的遇袭场景,其中“白芷下毒”的分支占了70%概率,毒发时间标注得清清楚楚:“入口后三息,寒毒攻心。”
“手滑了。”她突然松手,茶盏“啪”地摔在青石板上,溅起的茶水湿了白芷的裙角。
“你!”白芷的脸瞬间涨红,“这是世子爷的茶——”
“是我失礼。”薛檀弯腰捡碎片,指尖在茶渍里蘸了蘸,凑到鼻端轻嗅。
冷冽的茶香里裹着缕腥甜,正是千蛛门惯用的寒毒,“不过...白妹妹的茶里,怎么有股子霉味?”
她抬眼时,正撞见白芷瞳孔骤缩。
“来人。”薛檀提高声音,“把这盏茶拿去验毒。再请白妹妹去偏厅歇着——毕竟是主母身边的人,可别让人说我们苛待了。”
白芷被拖走时,指甲在廊柱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薛檀望着她的背影,在心底记下第二笔:“白芷与千蛛门有关联,主母或涉阴谋。”
月上柳梢头时,藏书阁的窗纸泛着昏黄。
薛檀蹲在房梁上,看着柳青摸黑溜进来。
他手里的玉简比清晨更亮了,映得他脸上青一块白一块。
她轻轻吹了声口哨,小白从她怀里窜出去,在地面画出道金光——那是她用《九曜诀》灵力布下的困仙阵。
“什么人?”柳青突然转身,袖中飞出七根细针。
薛檀翻身避开,灵力在指尖凝聚成箭。
她早用模拟器推演过今晚的每一步:柳青会在丑时三刻取走藏书阁第三层的《玄冰诀》,触发她埋在书里的引雷符;困仙阵的缺口在东北角,但小白的破妄齿能封死所有退路。
“柳青,千蛛门的走狗。”她跳下来,银箭首指他咽喉,“你以为藏得很好?”
柳青的脸瞬间扭曲:“你...你怎么会知道——”
“吱呀。”
藏书阁的门被踢开,萧承煜裹着寒气闯进来,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星子。
他身后跟着五个持剑护卫,灯笼的光映在他腰间的定北王令上,泛着冷硬的光:“薛檀说你今夜会来。”
柳青猛地后退,却撞在困仙阵的结界上,发出闷响。
萧承煜走到薛檀身边,目光扫过她手中的银箭,又落在柳青腰间的玉简上:“这是什么?”
“千蛛门密令。”薛檀伸手摘过玉简,输入灵力。
泛黄的光雾里浮起几行血字:“杀萧承煜,取定北王令,三月十五夜子时。”
厅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心跳。
萧承煜盯着那行字,喉结动了动:“你早知道?”
“推演系统提示过风险。”薛檀将玉简递给他,“不过...得感谢白妹妹的茶,让我确认了千蛛门的渗透路径。”
萧承煜接过玉简的指尖微颤,忽然低笑一声:“我从前总觉得,这王府里的人心比北境的雪还冷。”他抬眼时,眼底的冰碴子化了,“但你让我信了,这世上...真有算得透人心的人。”
他转身对护卫道:“把柳青押去地牢,严加看管。”
地牢的铁门“哐当”合上时,薛檀站在廊下,看着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。
小白从她衣襟里钻出来,金瞳映着地牢的方向:“他身上的死气更重了。”
薛檀摸了摸它的耳朵,没说话。
她知道,有些秘密,只有死人才能守住。
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:“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——”
地牢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,像是谁咬碎了什么东西。
薛檀脚步一顿,却见萧承煜从阴影里走出来,手里拿着块带血的碎瓷:“他咬了毒囊。”
“但还没死。”他望着地牢的方向,声音沉得像块铁,“明早...我亲自审。”
薛檀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,忽然想起模拟器今早的新提示:“与萧承煜因果线绑定率+90%。”她勾了勾嘴角,跟着他往主院走——反正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她都有信心,用这双手,算出个最好的结局。
只是她没注意到,地牢的砖缝里,有缕漆黑的雾气正顺着墙根爬向角落,在青石板上凝成个蛛形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