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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婉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萧承煜的锦袍里，可那玄色衣料纹丝不动，反将她的狼狈衬得更显眼。
萧承煜垂眸瞥了眼她沾着茶渍的裙角，声音像浸在冰里："周府的门房己封了，赵姑娘若想证明清白，不妨随本世子去前院，与所有宾客对质。"
赵婉儿的手"唰"地松开，她踉跄后退两步，撞在身后的雕花屏风上，珠钗乱颤："我、我没下毒！
是刘嬷嬷塞给我的香囊，她说...她说这是苏姐姐给薛檀的见面礼！"
薛檀望着她骤变的脸，心里冷笑——赵婉儿方才还死咬着"血口喷人"，此刻却急着甩锅，倒像是有人提前教好了说辞。
她余光瞥见刘嬷嬷瘫在廊柱下，灰白的鬓发被夜风吹得乱蓬蓬，手指无意识抠着青石板缝，倒真像只被踩碎壳的蜗牛。
"世子爷。"薛檀向前半步，袖中锦囊蹭着掌心，"刘嬷嬷方才想翻栏杆逃走，不如先问她？"
萧承煜的目光扫过刘嬷嬷蜷缩的身影，抬了抬下巴："带下去。"
两个带刀护卫上前，铁尺抵着刘嬷嬷的后颈。
那老妇突然尖叫起来："我不去柴房！我要见夫人！"声音像破了洞的铜锣，惊得廊下灯笼摇晃，烛火在她脸上投出扭曲的影子。
薛檀跟在队伍后面，听着刘嬷嬷的尖叫渐渐被风吹散。
她摸了摸袖中发烫的锦囊——方才在宴会上，这香囊被刘嬷嬷塞过来时，她便觉出不对。
曼陀罗的甜腥混着鹤顶红的苦，哪是驱蚊虫的香？
分明是要她替苏若雪试毒。
偏厅里点着两盏羊角灯，刘嬷嬷被按在木凳上，手腕被粗麻绳捆得发紫。
她瞪着薛檀，眼里像淬了毒："你个贱蹄子，也配审我？夫人早说了，等你死在京师——"
"小白。"薛檀轻声唤了句。
一道雪色影子从梁上跃下，灵狐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幽绿，尾尖扫过刘嬷嬷的手背。
老妇突然浑身发抖，喉间发出呜咽，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。
小白的灵压漫开，檀木桌上的茶盏"咔"地裂了道细纹。
"我说！我说！"刘嬷嬷猛地磕向桌面，额头撞出血来，"那香囊是夫人身边崔妈妈给的，她说薛檀要是死了，苏小姐在定北王府的日子能顺遂些...我真不知道赵姑娘会把毒下在酒里啊！"
薛檀盯着她额角的血珠，心里的弦松了半分。
原身替苏若雪顶了十年黑锅，连这老嬷嬷都当她是死不足惜的蝼蚁——可她薛檀，偏要把这盘棋翻过来。
深夜，薛檀在自己房里点燃安神香。
灵力顺着指尖涌入眉心，推演模拟器的光幕在眼前展开。
她输入"揭发侯府主母操控毒杀案"，看着半透明的文字在空气中流淌：
【分支一：当堂指认苏夫人，定北王府与侯府彻底决裂。
触发概率63%，结果：侯府联合三家用"以下犯上"弹劾萧承煜，定北王在北境粮草被截。】
【分支二：暂留证据，引侯府露出更多马脚。
触发概率89%，结果：获得关键证人，侯府反被污名反噬。】
灵力如细沙般从体内流逝，薛檀咬着唇看完全部推演。
最后一行字泛着金光：【最优解：暂缓揭发，以退为进】。
她捏灭香头，窗边的小白歪着脑袋看她，尾巴在地上扫出一道雪痕。
次日清晨，薛檀在书房整理刘嬷嬷的供词。
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滑落半张密信，墨迹未干，写着"周尚书府西跨院第三棵槐树下有暗桩"，末尾还画了枚印章——双鹤衔珠，正是侯府的家徽。
她的指尖微微发颤。
前晚周府角门闪过的灰影，袖中碎玉的"定北"二字...原来侯府的手，早伸到了周尚书府。
"薛姑娘？"
周灵珊的声音从院外传来。
薛檀迅速将密信收进袖中，抬头时己换了副柔婉模样："周小姐，昨日多谢你备的茶点。今日我来...是替世子爷问安的。"
周灵珊穿月白衫子，腕间玉镯叮咚："我倒该谢你。"她压低声音，"昨离席后，我误喝了那杯酒...后来觉得喉头腥甜，找大夫看了，说我天生带寒毒，倒把鹤顶红的热毒压下去了。"
薛檀心头一震，面上却露出关切："周小姐可好些了？"
"原是要瞒的。"周灵珊绞着帕子，"可赵婉儿总在我面前摆谱，说什么'定北王世子早晚会娶我'...她配么？"
薛檀望着她泛红的眼尾，突然握住她的手："周小姐，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——"
未时三刻，薛檀的马车驶出周府。
她掀开车帘，对跟车的小丫鬟道："你去前头茶棚，说周小姐方才咳血了，大夫说毒气攻心。"
小丫鬟一愣，随即福身："是。"
月上柳梢时，薛檀带着小白潜回周府西跨院。
槐树影里，两道黑影正踮脚摸向窗棂。
其中一人举着淬毒的匕首，低声道："那小娘皮要是死了，侯府才安心。"
"吱呀——"
窗户突然被推开，周灵珊的声音带着哭腔："谁？"
两个黑影猛地窜向窗台，却被一道雪色身影拦住。
小白的尖牙擦着其中一人的手腕划过，血珠溅在青石板上。
薛檀点亮灯笼，照见那人腰间的玉佩——双鹤衔珠，与密信上的印章分毫不差。
"搜身。"她冷声道。
护卫从二人怀中搜出半封密信，最末一行字力透纸背："务必确保薛檀死在京师。苏氏。"
薛檀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。
月光透过窗纸，在"苏氏"二字上投下银边——这是苏夫人的亲笔，她在侯府当差时，替主母抄过十遍礼单，绝不会认错。
深夜，周府的绣楼里点着一盏琉璃灯。
薛檀望着周灵珊苍白的脸，将密信推到她面前："周小姐，侯府要的不只是我这条命。"
周灵珊盯着"苏氏"二字，喉结动了动。
窗外的更鼓声传来，她突然伸手按住薛檀的手背："我...我信你。"
薛檀望着她眼底的坚定，心里的算盘又拨了两珠。
她知道，这夜过后，周尚书府的砝码，要往定北王府这边偏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