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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露沾衣时，薛檀被王嬷嬷押着上了辆蒙着油布的板车。
车厢里霉味混着干草的腥气，她能听见王嬷嬷与车夫的低语："走偏道，绕开巡城卫。"粗麻绳勒得腕骨生疼，她垂眸盯着自己被磨破的手背——这不是什么"隔离"，是灭口。
苏夫人被禁足前，定是塞了密信给王嬷嬷，毕竟那帕子上的朱砂，是苏夫人惯用的蜀锦胭脂染的。
板车颠簸了两个时辰，停在一片荒坡前。
王嬷嬷扯着她的发辫拽下车，寒风卷着砂石打在脸上，薛檀这才看清西周：怪石嶙峋如刀剑插地，远处山影像张牙舞爪的巨兽，月光照在碎石上泛着冷光，连虫鸣都没有。
"姑娘慢走。"王嬷嬷的笑比风更冷，她抽出腰间的牛筋绳，"这乱石岭的狼啊，最懂规矩——染病的丫鬟，该喂狼的。"
绳索捆住脚踝时，薛檀终于开口："嬷嬷就不怕侯爷查？"
"查？"王嬷嬷拍了拍怀里的药瓶，"明儿我就说你半夜发高热，我背你去医馆，半道上你挣扎着滚下了车。"她蹲下来，指甲掐进薛檀的下巴，"怪只怪你太聪明，聪明的丫鬟...在侯府活不长。"
话音未落，王嬷嬷的手突然收紧。
薛檀喉间一甜，眼前发黑——是。
她最后看见的，是王嬷嬷转身时裙角扫过的碎石，和天际那轮将圆未圆的月亮。
等意识回笼，寒风正灌进领口。
薛檀躺在碎石堆里，手脚被粗麻绳捆成粽子，每动一下都像被刀割。
她侧头，看见自己方才吐的血沫子己经结成暗红冰碴，远处传来狼嚎，一声比一声近。
"推演模拟器。"她在心里默念，前世看的穿越小说突然浮上来——这是她穿越后觉醒的金手指，能模拟未来。
可自从替苏若雪挡刀后，灵力就像被抽干了，今天在侯府正厅对峙时，她才勉强攒了点。
眉心传来刺痛，眼前浮现淡蓝光幕：【当前灵力值：3/100。
极低频推演消耗2点，是否启动？】
"是。"
画面开始闪烁。
第一分支：原地不动。
月光渐暗，狼群围上来，绳索挣不断，被咬断喉咙。
第二分支：挣扎着爬向五步外的枯树。
碎石划破掌心，血滴在地上，三小时后有猎人经过。
存活概率30%。
薛檀咬着唇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30%总比0好。
她侧过身，用肩膀抵着地面，像条被剥了壳的虾似的往枯树挪。
绳索磨得脚踝火辣辣的疼，有块碎石扎进手背，血珠渗出来，在月光下像串红玛瑙。
"嘶——"她闷哼一声，额头抵着石头。
挪了三步时，麻绳突然勒得更紧，她这才发现，王嬷嬷捆的是"死结"，越挣扎越紧。
可她不能停，狼嚎己经近得能听见爪子抓地的声音了。
终于，枯树的影子罩住她。
薛檀瘫在树根下，汗水浸透了里衣，后背的伤口被磨得渗血。
她望着天上的星子，突然听见枯枝断裂的声响——是脚步声。
穿兽皮的男人从怪石后转出来，肩上的弓箭还沾着血，应该是刚猎了什么。
他个子很高，眉眼藏在兽皮帽子下，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。
看见薛檀时，他脚步顿了顿，喉结动了动："谁绑的？"
"侯府...王嬷嬷。"薛檀喘着气，"求...求你..."
男人没说话，从腰间抽出短刀。
刀刃贴着她手腕时，薛檀闻到铁锈味——是刀上的血。
绳子"咔"地断开，她刚要道谢，男人己经把半块烤得焦黑的野猪肉塞进她手里，转身要走。
"等等！"薛檀拽住他的兽皮衣角，"你...为什么救我？"
男人回头，月光照在他脸上。
他左眉骨有道旧疤，从额头斜贯到颧骨，像道狰狞的闪电："追野猪。"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血迹，"它往南跑了。"说完便大步离开，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风里。
薛檀啃着野猪肉，暖意从胃里漫上来。
她摸了摸眉心，灵力值竟涨了1点——是刚才的危机刺激的？
她试探着再次启动推演，蓝光幕弹出：【灵力值4/100。
基础推演消耗3点，是否启动？】
"推演今夜是否会遇猛兽袭击。"
画面扭曲成血红色。
三小时后，七只饿狼从东边山坳过来，头狼嗅觉敏锐，能顺着她的血腥味找到这里。
若没有防备，存活率0%；若点燃火堆、布置石阱，存活率60%。
薛檀立刻行动。
她捡来枯树枝堆成小塔，用黑火石（男人留下的？
不，应该是她在碎石堆里摸到的）擦出火星。
火舌窜起来时，她又搬来拳头大的石头，用藤条绑在周围的树上——这是她在侯府听老仆说的，狼怕火，更怕砸下来的石头。
三小时后，狼嚎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。
薛檀攥紧从男人丢在地上的箭筒里摸出的短箭，看见七双绿眼睛从黑暗里浮出来。
头狼是灰色的，嘴角滴着涎水，它围着火堆转了两圈，突然扑向石阱——"咔"，藤条断裂，石头砸下来，狼哀鸣着滚进碎石堆。
其他狼退了两步，又试探着靠近。
薛檀屏住呼吸，等那只最小的狼凑到火堆边缘时，短箭"咻"地飞出去，扎进它的后腿。
小狼尖叫着跳开，血滴在雪地上格外刺眼。
剩下的狼围着小狼转了两圈，竟抛下同伴跑了。
薛檀踉跄着走过去，用短刀割下小狼的皮毛——够裹住上半身了。
她又烤了狼肉，油脂滴在火里"滋啦"响，这是她穿越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。
黎明时分，第一缕阳光照在山崖上。
薛檀裹着狼皮站在高处，望着远处京城的方向，晨雾里只看得见零星的飞檐。
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，掌心还残留着昨晚握箭的温度。
"我不会再回去了。"她对着风说。
山脚下传来脚步声，是黑风，他扛着半扇野猪肉，看见她时挑了挑眉："没死？"
"托你的福。"薛檀笑了，"这山附近...有村子吗？"
黑风指了指南边："三十里外，青竹村。"他把野猪肉扔给她，"跟着我走，日头落前能到。"
薛檀接过肉，感觉怀里沉甸甸的。
她望着黑风的背影，突然明白——这荒野里的每一步，都是她自己挣来的。
而真正的自由，从她割断侯府的绳索那一刻，就开始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