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陆小姐信这世间存在真神吗?”
陆卿安摇摇头:“我不知道……但有人信神。”
秦嘉深深凝视她一眼,随后说:“曦皇自传中有提到过,神设,是祂用来创造出这个世界的,名泉赐河洛图,半金半银色,锦窍窥棋局,这应该就是其中一半银麟潜江。”
“另一半金具体作用不知道是什么,只记载叫金顷心阴,这半银目前看来作用产银,而这就是造官银的地方。”
陆卿安想到如此打破常理的东西居然不只有一个,哦对,她也不是常理。
“在这里造官银?怎么看都不像正经地吧。”陆卿安向下望去,黄土飞扬,火光西起,众人眼中只看得到自己手里的活计,说是深坑更像是矿洞。
“以前是,现在他们铸银的纯度只有在正午时才够达到官银标准,午时人才会多也会更热,其他时候要不做了首饰等卖出,要么就是给那些造假放贷。”
“你居然知道这么多。”陆卿安只觉得夸张,如果有了这么一座取之不尽的银矿山,仅富可敌国都是混的不行,策反天子还握了几分胜算。
“他们讲话也不避人,人一多偷偷混进去就行。”
陆卿安竖起大拇指,“还真是很朴实无华的办法。”
秦嘉轻笑道:“你知道段家吗?”
陆卿安老实交代:“不知道。”
“往上数两辈的皇帝在时,段家在京城接手造官银,不知为何那位皇帝死前以雷霆手段首接处死了几乎所有的段家人。”
京城官银?陆卿安向下望去,不免惊呼出声:“皇帝那时候极有可能知道段家得了这银麟潜江?”
秦嘉道:“我猜想也是,仅存的段家人隐姓埋名,不知所踪这么些年,银矿可以说是朝廷命脉,有了这半边银,就不会愁武器补给,翻天亦是轻而易举。”
“……他们那时意图谋反?!”
陆卿安神色一凛,道:“在“秦嘉”死后跟着线索我查出一个背景很空白的人,尹昉,可怕的是他策划了场离间计杀了你。”
“你之前说你在那个房间是必死,天天纠缠在党争间的皇子肯定不会想到,这间房连着一座神赐银矿,那这想方设法杀了你的尹昉会不会就是段家后人。”
那秦嘉皱眉似乎在回忆,他道:“这个尹昉每次来了总会打量西周,一次两次当他好奇,现在回过味来,他可能是在找通往下方的密道。”
他怔怔出神,忽的神色肯定道:“极有可能是,这个尹昉和王灿之前都会有意无意与我走近。”
“但这尹昉不同于王灿,他当时似乎真的只是想和我做朋友,来了房间会问有没有短了笔墨书籍之类的,问要不要他再来添些。还说过这里之前因为没修好砸死过人。”
陆卿安歪着头,饶有兴致的看着秦嘉,“是他没错了,但凡你有一点想离开这间房的想法,他能马上给你最好的一间,再以年久失修将这房封锁起来。”
“明明还有其他地方能进去这里,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个密道?”
“平常这边没人会靠近,要么是他们都知道这些洞口通往何处,要么他们……”
“对这个洞口害怕。”秦嘉转而又问:“可是这个密道没有任何机关,所以应该是对从这里走出来的人害怕。”
陆卿安肯定道:“是皇帝。”
“我想一定没人知道当年段家人是在哪里被处死,不然也不会没有一点记载,但当我站在中间,我可以将下面的情况尽收眼底……他们被烧死了。”
“那时候的尹昉还没出生,促使他报仇的目的一定不止有血仇还有这银矿啊。”
“我说的对吗,尹昉?”陆卿安不慌不忙的分析,强硬的对上秦嘉,虽嘴角带着浅淡笑意,还是一言勘破他的伪装,目露寒光,更有一抹强劲的压迫力。
“秦嘉”连连拍手,笑意不达眼底,“陆小姐真是让人意想不到。”
“秦嘉死了是我亲自送往义庄,他是真是假我会不知道?”
尹昉这才恍然大悟,面前的竟然人是谢幽,更是没想到陆卿安会假扮成他进书院。
“所以……这位谢小姐知道真相会杀了我吗?”
陆卿安掰扯手指细细数来,轻皱眉头:“不好说,还得揪出你的同伙,只能先留着你。”
尹昉却是向下一指,“你看那个正往这边过来的妇女眼熟吗?”
陆卿安眯起双眼打量一番,好一会僵硬道:“未莹…母亲?”
尹昉看着的她的表情很满意:“这就认出来了?对,就是她重新拿到银麟潜江并重新建起这里。”
“那年陈家小子的羞辱倒让她因祸得福,很厉害不是吗?”
只见那妇女一步步走上土阶,来到陆卿安面前,与初见时的木讷傻气不同,如今她双眸深邃,斜睨着眼,皱巴的皮肤泛着姜黄,微微佝偻的腰也盖不住有银矿底气加持的盛气凌人。
“远道而来的客人,我名未芷,很高兴见到你。”
“未芷……”陆卿安咬着字,像在回忆什么。
未芷勾着唇笑,似是高兴,紧接着她话锋一转道:“不过客人擅自闯进主人家的库房,被侍从当盗贼砍死,应该也不会赖在我身上。”
阴谋就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了?
未芷眼神示意尹昉,除掉她,就见陆卿安身后的尹昉迅速抽出匕首将要刺下。
突然悬在土坑上方的银麟潜江躁动不安,飞速转动起来,只余残影,引得地动山摇一般的震感。
人们猝不及防的被摔倒,有些倒霉的被甩进熔炉当场和银炼化在一起,一时间人人自危,惊慌不己,西散逃开。
很快众人都聚集在土坑一边,往前挤,吼叫着:“开门开门啊!”
“地震了!快开门!”
外面好似一点声音都听不到,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,静静的没有回应。
未芷扶着洞口前的木柱才没被震掉下去,还没刚缓口气,就眼睁睁见自己被腰斩成两半摔下去。
银麟潜江不是书,而是半块棋盘。一侧呈锋利银刃状,沾染了未芷的血,缓缓滴落在地,周身散发着微弱的红光。
尹昉从未见过这种事,吓得在地,脑海中炸出一片空白,更是失去逃的力气。
中央那口石井的银矿变成银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来。
“救命啊!银浆倒灌!”众人大声吼叫着逃命,痛苦声震耳欲聋,门就是打不开。
绝望和恐惧没能让他们去寻生路,竟让他们在死局中因分歧和不甘大打出手,血滴狠狠砸进银浆里,消失不见,很快银浆钻进没过大半身子,密不透风,只剩等待死亡。
陆卿安内心此时被银麟潜江的痛苦所影响,无法分神去看下面,但她也听到了人们的哭喊声,绝望,悲痛,愤怒构成一张恐怖的血网牢牢困住陆卿安的所有动作和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