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家后的第一顿饭,单佳特意蒸了白面馒头。
"快吃吧,"
单佳把馒头塞进女儿手里,
"以后咱自己过日子,想吃啥就做啥。"
杨威拿着馒头,却没舍得吃,而是递给了杨洋:"洋丫头先吃,你长身体呢。"
杨帆咬了口馒头,含糊不清地说:"娘,这馒头真甜!"
单佳眼眶一热,摸了摸儿子的头:"以后天天给你蒸。"
付瑶的铜顶针把炕席戳出了窟窿。
她盯着西厢房墙角的樟木箱,
箱缝里漏出的的确良衣角在月光下泛着贼光 ——
那是她偷偷藏的新被面,本想等杨轩昂考上初中再缝新被褥。
"当啷!"
杨炎的旱烟袋砸在炕桌上,烟锅里的火星溅在付瑶新做的椅垫上。
"大房今早在供销社称了二斤猪肉!"
他龇着黄牙,指甲刮得桌沿吱吱响。
付瑶突然掀开炕席,露出底下埋着的瓦罐。
白花花的银角子在罐底晃悠,映得她三角眼发亮,
"怕什么?咱箱底还压着五十块钱呢!"
她往杨轩昂嘴里塞了块硬红薯干,"但便宜不能让大房占尽了!"
单佳用新打的黄豆榨了桶豆油。
金黄的油花在瓦罐里晃悠,馋得杨帆趴在灶台边首咽口水。
单佳刚想舀一勺炒菜,付瑶就挎着空油壶撞开院门:"嫂子!借点油呗?"
单佳从针线笸箩里摸出铜钥匙,故意在付瑶眼前晃:"我家油罐早见底了。"
付瑶盯着瓦罐里的油花,喉结滚动,
"不可能!我明明看见你家烟囱冒黄油味!"
"那是煎药呢。"
杨洋把瓦罐往灶台里推了推,罐底沉淀的豆渣露了出来,
"二婶闻错了吧?"
付瑶突然揪住杨炎后腰,
"你快去大房油罐里看看!是不是藏着好油不肯借!"
杨炎刚把手指伸进油罐,就被单佳敲在手背上:"作死!我家油罐闹油虫,你想把虫带回家?"
杨洋趁机掀开西厢房的油罐盖,一股馊味扑面而来。
半罐发黑的豆油上漂着霉斑,罐底沉着厚厚的油垢。
"二婶家的油看着真 ‘ 新鲜 '。"
付瑶慌忙盖上盖子,油垢蹭了满手:"这... 这是留着擦农具的!"
"擦农具?" 杨洋戳了戳油罐,馊油晃出黑沫子,"我看你是想等油价涨了卖高价吧?"
付瑶的脸比油罐还黑。上个月供销社豆油涨价,她囤了两罐舍不得吃,天天用馊油炒菜,害得杨轩昂拉了三天肚子。
"你您别冤枉人!" 付瑶突然抓起杨威家的瓦罐,"我就借一勺!"
"放下!" 单佳制止。
杨洋适时捂住肚子哎哟叫唤:"妈!我刚才闻了馊油味,肚子疼..."
单佳立刻把女儿搂进怀里,对着付瑶瞪眼:"他婶要是再胡闹,我就去公社告你传播毒物!"
付瑶看着杨洋苍白的脸色,想起公社卫生所那股来苏水味,顿时泄了气。
她把空油壶往地上一摔,跺脚骂道:"抠门鬼!将来生儿子没!"
单佳抄起扫帚就追:"你个毒妇!敢咒我女儿!"
付瑶吓得抱头鼠窜,棉鞋跑掉一只,露出后跟上的补丁 —— 那是用杨轩昂穿小的袜子改的。
围观的村民哄笑起来,指指点点地议论:"看那抠样!有钱买新被面,没钱买油吃!"
突然西厢房传来摔盆声。
付瑶的尖叫穿透院墙:"杨炎!你把新被面藏哪了?我要拿去换豆油!"
单佳把瓦罐锁进橱柜,铜钥匙在围裙上晃悠:"跟我斗?下辈子吧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