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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，张晓盈的数学进步了二十多分。
严开老师在班会课上表扬了她，还特意把她的试卷拿出来，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说：“大家看，晓盈同学的错题旁边都写了反思，这种认真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习。”
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，这一次，没有嘲讽，只有惊讶。张晓盈的脸烫得厉害，却没有像以前那样低下头，她甚至敢抬起眼，朝严开老师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他对她笑了笑，眼神里的鼓励像春天的阳光，暖得让她鼻尖发酸。
下课后，他把她叫到办公室，递给她一本崭新的数学错题集。“这是老师整理的易错点，你可以参考一下。”错题集的封面上，用钢笔写着她的名字，字迹和他的人一样，干净又温和。
“谢谢严老师。”张晓盈接过错题集，指尖碰到他的手指，这一次，她没有立刻缩回手。
“继续加油，”他说，“我相信你还能进步。”
走出办公室时，张晓盈的脚步都是飘的。她把错题集紧紧抱在怀里，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。路过走廊的镜子时，她第一次认真看了看自己——眼睛间距是有点宽，但睫毛很长；嘴唇虽然干裂，但涂了润唇膏后，看起来没那么难看；身上的气味，因为坚持用温和的沐浴露，己经淡了很多，只要勤换衣服，几乎闻不到了。
原来她并不是那么糟糕。这个认知像一颗种子，在她心里慢慢发了芽。
王磊的成绩依旧垫底，但她上课不再睡觉了，只是趴在桌子上，望着窗外发呆。有一次，张晓盈看到她在草稿纸背面画小人，画得很像，线条流畅又生动。
“你画得真好。”张晓盈忍不住说。
王磊吓了一跳，慌忙把草稿纸揉成一团。“关你什么事。”语气还是很冲，但没像以前那样挥拳头。
张晓盈没再说话，只是从笔袋里拿出一张便签纸，递给她。王磊犹豫了一下，接了过去。
第二天，张晓盈的数学课本里夹着一张画，是用铅笔勾勒的小猫，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“谢了”。她看着那张画，偷偷笑了很久。
日子像温水一样慢慢流淌，张晓盈的心里发生着细微的变化。她开始敢在课堂上举手回答问题，虽然声音还是很小；开始敢和同桌说几句话，讨论不会的题目；开始在放学路上，抬头看看天上的云，像严开老师说的那样，觉得它们有的像棉花，有的像小狗，都很好看。
她对严开老师的喜欢，也从最初的惶恐不安，变成了一种安静的支撑。她知道这份喜欢可能永远不会说出口，也知道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，但这并不妨碍她把他当作前进的动力。
就像追逐光的飞蛾，不一定非要扑进火焰里，能远远看着光，就己经很幸福了。
期末考试结束后，学校组织了散学典礼。张晓盈作为进步学生代表，要上台发言。她攥着发言稿的手一首在抖，站在后台候场时，几乎想临阵脱逃。
“别紧张。”严开老师走过来，帮她理了理有点歪的衣领，“就像平时和老师说话一样，慢慢来。”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脖颈，带来一阵轻微的颤栗，却不再是因为羞耻。
“我、我怕说不好。”张晓盈的声音带着颤音。
“相信自己，你己经很棒了。”他对她笑了笑，眼里的梨涡像盛着星光，“我在台下听着。”
轮到张晓盈上台时，聚光灯打在她身上，亮得让她睁不开眼。她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人群，腿都在发软。但当她的目光扫过前排，看到严开老师温和的笑脸时，忽然就不紧张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打开发言稿，用不大但清晰的声音念了起来。她说到自己曾经的自卑，说到遇到的困难，说到老师的鼓励，说到那些慢慢变好的日子。
“……我以前觉得自己像墙角的尘埃，不值得被看见。但现在我知道，即使是尘埃，也能反射阳光。”
念到最后一句时，她抬起头，望向严开老师的方向。他站在那里，眼里带着笑意，用力地鼓着掌。台下的掌声越来越响，像潮水一样包围了她。
散学典礼结束后，张晓盈在教学楼门口等严开老师。她想对他说声谢谢，还有一些藏在心里的话，即使只是作为学生对老师的告别。
但她看到王磊先一步走到了他面前。
那个一米八三的胖女生，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，低着头，双手背在身后。“严老师，我……我下学期想转去美术班。”
“很好啊，”严开老师的声音很温和，“我看你画画很有天赋，喜欢就去试试。”
“可是我成绩不好，我爸……”王磊的声音哽咽了。
“成绩不代表一切，”严开老师打断她，“重要的是找到自己喜欢的事。需要帮忙的话，随时来找老师。”
王磊抬起头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却倔强地没掉下来。她从背后拿出一张画，递给严开老师——是一幅水彩画，画的是学校的稻田，金黄的稻穗在风里摇晃，角落里写着“送给严老师”。
“画得真好。”严开老师接过画，认真地看着，“谢谢你，王磊。”
王磊“嗯”了一声，转身跑开了，跑过张晓盈身边时，她的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张晓盈，却没像以前那样恶狠狠的，反而像是在打招呼。
张晓盈看着王磊的背影，忽然觉得，她们都在慢慢变好，像被揉皱的纸，一点点被熨烫平整。
严开老师走过来时，手里还拿着那幅画。“等我吗？”
“嗯。”张晓盈点点头，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礼盒，“严老师，这个送给您。”
礼盒里是她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一支钢笔，笔身上刻着细小的星星图案。
“谢谢你，晓盈。”他接过礼盒，笑得像个收到礼物的孩子。
“严老师，”张晓盈鼓起勇气，抬起头看着他，“谢谢您。”
谢谢你让我知道，我值得被喜欢；谢谢你让我明白，我可以慢慢变好；谢谢你成为我追逐的光，即使只能远远看着。
后面的话，她没有说出口，却在心里说了无数遍。
严开老师看着她，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像水：“不客气。晓盈，暑假好好休息，下学期，我期待看到更棒的你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