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语联络

第17章 光影告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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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失语联络
作者:
情绪期
本章字数:
6216
更新时间:
2025-07-07

元旦前夜的校园张灯结彩,礼堂里人声鼎沸。林溪暮站在后台的阴影处,手指紧紧攥着投影遥控器,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。舞台上,主持人正在报幕:"接下来请欣赏高一(7)班林溪暮同学的多媒体作品《声音的形状》,钢琴伴奏江遇同学。"

掌声如潮水般涌来,林溪暮的膝盖突然失去了力气。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站在聚光灯下——那个曾经连课堂发言都会发抖的女孩,此刻即将向全校展示她的沉默世界。

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她颤抖的肩膀。"记得我们的暗号?"江遇低声说,他的演出服白得耀眼,领结微微歪着,"如果你紧张,就看我左手。"

他们的暗号:江遇左手放在中央C键上,表示"我在这里"。

舞台灯光暗了下来。林溪暮深吸一口气,走上台去。刺眼的聚光灯下,她只能看清前两排观众——苏晴在第一排拼命挥手,沈静坐在轮椅上对她点头微笑,连周浩都来了,别扭地缩在角落。

江遇己经坐在钢琴前,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。他转头看向林溪暮,嘴角勾起一个只有她能看到的弧度。

第一束投影光打在幕布上,是林溪暮根据沈静《无声之歌》第一乐章创作的声波图案。深蓝色的背景上,银白色的线条如涟漪般扩散。与此同时,江遇的钢琴声响起,清澈的音符与画面完美同步。

随着乐章推进,投影开始变幻——心电图与声波图的融合,电视塔的灯光记录,雪地上的声波图案...这些都是她和江遇一起收集的"100种声音"。台下的窃窃私语渐渐消失,所有人都被这奇妙的声画结合吸引。

当放到第49种声音——"妈妈讲故事的声音波形"时,林溪暮注意到观众席上的母亲捂住了嘴。这个细节给了她勇气,她悄悄按下遥控器上的隐藏按钮,一段从未示人的画面出现了:

那是江遇的声波图。不是他说话或弹琴的声音,而是他睡着时的呼吸声——平稳、深沉,像潮汐般规律。林溪暮偷偷录于某个补习的午后,当时江遇趴在桌上小憩,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。

钢琴声突然停顿了半拍。江遇显然认出了这个声音,他的耳尖在舞台灯光下红得发亮,但手指很快找回了节奏。

最后一个画面是林溪暮自己的声音波形——那个在雪夜里发出的"啊"音,被她放大成金色的河流,横贯整个幕布。江遇的钢琴声也在此刻攀上高潮,然后戛然而止。

礼堂里安静了两秒,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林溪暮站在光芒中央,第一次感受到被掌声包围的震撼——那不是出于同情,而是真实的欣赏与赞叹。

"请留步!"主持人拦住准备下台的她,"能分享一下创作灵感吗?"

这个环节没有提前沟通。林溪暮僵在原地,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。台下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起来,她能听见有人小声说:"她不会说话啊..."

就在这时,钢琴声再次响起。江遇弹了一段简单的旋律,然后站起来走到她身边:"林同学可以用我的方式回答。"他举起手机,点开声波APP,"请大家看屏幕。"

林溪暮明白了他的意思。她对着麦克风吹了一口气,屏幕上立刻跳出一道绿色的波纹。

"这是'是'的意思。"江遇解释道。

她又轻轻"啊"了一声,波形变成一个小山峰。

"'谢谢'。"江遇翻译道。

这种奇妙的"对话"让全场沸腾。主持人甚至尝试用声波APP问了几个问题,林溪暮一一回应。当被问及"最喜欢的声音是什么"时,她示意江遇弹一段旋律。

那是《梦中的婚礼》的前奏——江遇在医院为她和沈静弹过的曲子。观众们只听到优美的钢琴声,但林溪暮知道,这是她无声的告白。

晚会结束后,校报记者围住了他们。"你们是怎么想到用声波交流的?""这个作品会参加市艺术节吗?""有考虑开发成APP吗?"

江遇礼貌地挡开问题:"今晚只谈艺术,谢谢。"

人群终于散去时,林溪暮在器材室找到了正在收拾投影设备的江遇。昏暗的灯光下,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,衬衫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一片。

她轻轻敲了敲门框。江遇转身,眼睛亮了起来:"我们的艺术家来了。"

林溪暮走到他面前,掏出手机打字:"谢谢你翻译我的'声音'。"

"那不算翻译,"江遇笑着摇头,"只是...解码。"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,"紧张吗?第一次公开亮相。"

林溪暮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她在手机上写:"有你在就不怕。"

这句话让器材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。江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伸手想碰她的脸,又在半空中停住:"你脸上有...灰。"他拙劣地掩饰着,指尖轻轻擦过她的颧骨。

林溪暮没有躲开。她指向投影仪,又指了指空白的墙壁,做出一个询问的手势。

"还想放一遍?"江遇会意地打开设备,"有特别想看的部分吗?"

林溪暮摇头,接过遥控器,快速翻到最后那段——江遇的呼吸声波形。她按下暂停,然后指着屏幕,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。

江遇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:"你...你是说..."

林溪暮没有用手机,而是缓慢而清晰地做了个口型:"喜—欢—"

这不是练习时的单词,不是康复训练的内容,而是她第一次主动表达的情感。简单的一个词,却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。

江遇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大,他向前一步,又克制地停下:"你确定吗?我是说...不用急着回答..."

林溪暮坚定地点头,再次做了那个口型:"喜—欢—"

这次,江遇没有再犹豫。他小心翼翼地拥抱了她,像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。"我也喜欢你,"他的声音有些发抖,"从你在图书馆擦掉我书上那滴咖啡渍开始。"

这个细节让林溪暮惊讶地抬头——那是他们相识的第一天,她以为他早就忘了。

"我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个细节。"江遇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,"你写字时会把本子斜45度,紧张时会摸耳垂,开心时右眼角会先弯起来..."

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。沈静来电说医院临时有检查,需要江遇送资料过去。

"我得走了,"江遇不舍地说,"明天...能去看雪吗?气象台说明天有大雪。"

林溪暮点点头,帮他一起收拾设备。离开前,江遇突然转身:"差点忘了最重要的部分。"他从琴包里拿出一个系着丝带的长筒,"新年礼物。"

长筒里是一幅声波图卷轴,标注着"江遇的第一声'喜欢你'"。林溪暮展开它,发现下面还藏着一张小卡片:"希望明年今日,能听到你的版本。——江"

回家的路上,雪真的开始下了。林溪暮把卷轴紧紧抱在怀里,回想着舞台上江遇弹琴时挺首的背影,还有他认出自己呼吸声波形时惊讶的表情。手机震动起来,是苏晴发来的消息:

"全校都在讨论你们的表演!刘婷问我能不能介绍她跟你学艺术!PS:你和江遇在器材室...?"

林溪暮的脸瞬间烧了起来。她该怎么解释那个拥抱?那个未完成的告白?雪花落在手机屏幕上,融化成小小的水珠,像她此刻无法言说的心情。

家门口,妈妈己经等候多时。"沈阿姨发来了晚会视频,"她帮女儿拂去肩上的雪花,"你爸爸看哭了。"

客厅电视正在重播她的作品片段。爸爸红着眼睛指着那个呼吸声波形:"这是...江遇的?"

林溪暮点点头,突然意识到父母会如何解读这个画面。她急忙在手机上写:"只是艺术创作!"

"当然,当然,"妈妈笑着递来热可可,"很美的艺术。"

睡前,林溪暮把江遇送的卷轴挂在床头。关灯后,声波图案在夜光涂料中微微发亮,像一条悬浮在黑暗中的星河。她轻轻对着手机录音:"喜...欢..."

声波APP上跳出一道崎岖的绿线,远不如江遇的版本流畅,但确确实实是她的声音,她的情感。

窗外,新年的第一场雪静静覆盖着城市。林溪暮将录音命名为"第100种声音",发送给了江遇。不到三秒,回复就来了:

"收到。己备份至云端,刻录进光盘,手抄在笔记本第99页。永远珍藏。——江"

紧接着又是一条:"PS:明天见。PPS:梦里也要练习发音。"

林溪暮将手机贴在胸口,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蓬勃生长,像春天破土而出的新芽,像她终于找回的声音,微小却坚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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