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安破局:崇祯帝的明末逆旅

第63章 燧发之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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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永安破局:崇祯帝的明末逆旅
作者:
爱吃卤面条
本章字数:
7712
更新时间:
2025-07-06

祖大寿斩杀清廷信使、悬首堡门的雷霆手段,如同一剂猛药,瞬间肃清了堡内因巨大胜利和钢铁突破而滋生的些许浮躁,也彻底掐灭了清廷试图从内部瓦解永安堡的幻想。人头悬挂在包铁的沉重堡门上,在寒风中微微摇晃,空洞的眼窝无声地诉说着背叛的下场。每一个进出堡门的军民都看得清清楚楚,心头那根名为“忠诚”与“同仇敌忾”的弦,被再次绷紧。暗流涌动的诱降风波,被祖大寿用最铁血的方式画上了句号。

然而,外部的压力并未因此减轻。清廷的经济封锁如同无形的绞索,正在缓缓收紧。铁料、硝石、硫磺这些军工命脉的价格在黑市上翻着跟头往上涨,秀莲掌管的后勤账册上,赤字触目惊心。她不得不动用缴获的银钱和部分粮食储备,通过几条极其隐秘且风险巨大的走私渠道进行交易,每一次交割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,稍有不慎便是人财两空。堡内军民的生活口粮也受到了影响,虽然新开垦的土地在土豆番薯的支撑下有所产出,但距离自给自足还远,每日的配给开始变得稀薄。一种无形的焦虑,在表面的平静下悄然滋生。

与此同时,在堡内被重重保护的“格物所”及匠役营核心区域,另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至关重要的战斗,正陷入胶着。

空气里弥漫着铁屑、油脂和汗水混合的味道。光线透过蒙着厚厚灰尘的窗户纸,勉强照亮了这间由几座大工棚打通改造的“燧发枪工坊”。几十名被精挑细选出来、签了严格保密契书的工匠,正伏在各自的工作台前忙碌。叮叮当当的敲打声、锉刀摩擦金属的刺耳声、以及低声的交谈和偶尔的抱怨,交织成一片略显沉闷的乐章。

李闻道眉头紧锁,手里捏着一支刚刚组装完成的“永安二式”燧发枪样枪,反复检查着。枪身线条流畅,木托打磨光滑,枪管是用新炼的优质钢冷锻钻孔而成,内壁光滑如镜。然而,当他试图扳动击锤,扣动扳机时——

咔嗒!

击锤撞击燧石夹,发出清脆的响声,火星溅射!但预想中的底火点燃、火药爆燃并未发生。哑火。

“又哑了!” 旁边一个年轻工匠懊恼地拍了下桌子,他面前也有一支刚组装好却击发失败的样枪。

李闻道放下样枪,走到一张巨大的木桌前。桌上摊开着朱由检提供的【标准燧发枪量产工艺】图纸,上面用炭笔清晰地标注着每一个零件的尺寸、形状、材质要求。旁边散乱地堆放着数十个木盒,每个盒子里分门别类地装着加工好的零件:枪管、枪机座、击锤、燧石夹、主弹簧、阻铁、扳机……图纸要求,这些零件必须完全标准化,可以任意互换组装。

理想很,现实却很骨感。

“李秀才,您看看这个。” 负责加工主弹簧的老工匠王铁头(王老匠的堂弟)愁眉苦脸地递过来一个木盒,里面装着几十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V字形钢片弹簧,“按您给的尺寸和淬火要求做的,可装上之后,力道不是太大扳不动,就是太小打不出火星!十个里面能有一个能用就不错了!”

孙火工也拿着一盒加工好的燧石夹和击锤走了过来,脸色同样难看:“还有这个燧石夹和击锤的咬合角度,图纸上要求分毫不差。可咱们全靠老师傅的眼力和手劲去锉、去磨,差一丝,要么夹不住燧石,要么撞击位置不对,火星就弱,点不着药!”

李闻道拿起一个主弹簧,又拿起一个燧石夹,仔细对比图纸。图纸上的线条精准如同尺量,公差要求极小。而手中的实物,肉眼看去似乎一致,但细微的弧度、厚薄、角度,全靠工匠的经验和手感去把握,根本达不到图纸要求的“完全互换”!

他走到一个正在用简陋手摇钻床给枪管钻导气孔的老工匠身边。老工匠全神贯注,额头青筋暴起,小心翼翼地摇动着钻柄。钻头在坚硬的钢制枪管上艰难地啃噬着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进度极其缓慢,而且钻出的孔洞肉眼可见地有些歪斜。

“不行!这样下去绝对不行!” 李闻道猛地将手中的零件拍在桌上,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,“图纸要求三天组装出十支合格样枪!可我们现在连一支能稳定击发的都造不出来!零件报废率太高了!合格品太少!就算勉强组装出来,也是样子货!”

他的目光扫过工坊内忙碌却效率低下的工匠们。这些老师傅,个个手艺精湛,打制传统的鸟铳、三眼铳都是好手。但面对这种要求精密、零件必须完全一致的新式火枪,他们引以为傲的“经验”和“手感”,反而成了最大的阻碍!每个人都按照自己习惯的方式去加工,做出来的零件看似一样,实则千差万别!

“李秀才,不是我们不用心啊!” 一个负责锉制扳机的老工匠放下手中的锉刀,苦着脸道,“这活儿,太精细了!比绣花还难!我们这些粗手粗脚的,使惯了锤子铁砧,这小小的零件,力道稍大一点就废了,轻一点又达不到要求…这图纸,它…它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活儿!”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工匠的共鸣,工坊内响起一片无奈的叹息。

“放屁!”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突然响起!王老匠不知何时走了进来,他脸色铁青,手里拿着一支刚组装好、却同样哑火的样枪。他狠狠地将枪拍在桌上,指着那些抱怨的工匠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们脸上:

“什么叫不是人干的活儿?!啊?!炼钢难不难?高炉建起来之前,你们谁信能炼出那等好钢?不也干成了?!现在遇到点坎儿就怂了?叫苦了?别忘了,赵统领的血还没干透!鞑子的刀还架在咱们脖子上!造不出好枪,拿什么替死去的兄弟报仇?拿什么守住这堡子?!”

王老匠的怒吼如同鞭子,抽得工匠们抬不起头。但光靠吼解决不了问题。他喘着粗气,走到李闻道面前,指着那堆零件和图纸,语气也软了下来,带着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:

“李秀才,你的图纸是神授,我们信!可…可这‘完全一样’…太难了!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,讲究的就是一个‘活’字,哪有死盯着尺寸一丝不差的?这…这路子是不是走岔了?”

李闻道看着王老匠布满血丝的眼睛,又看看周围工匠们迷茫而疲惫的脸,心中也是五味杂陈。图纸的精密要求与作坊的现实加工能力,形成了巨大的鸿沟。他知道王老匠的困惑,这种要求零件“一模一样”的思路,颠覆了他们毕生所学的“因材施教”、“随形就势”的工匠哲学。

就在这时,朱由检的身影出现在工坊门口。他没有惊动众人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看着工坊内的困境,听着王老匠的怒吼和工匠们的叹息。

李闻道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走到工坊中央,环视众人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:

“王老的话,在理!但图纸的要求,也没错!”

他拿起一个报废的主弹簧和一个勉强合格的燧石夹:“问题不在手艺,在于方法!”

“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,一个人从头到尾做一支枪!也不能光靠师傅们的手感和经验去碰运气!”

“我们要改路子!”

李闻道指着图纸上分解的零件,语速加快,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:

“流水线!图纸上说的‘流水线’!就是解决之道!”

“把造一支枪的活儿,拆开!拆成一道道最简单的工序!”

“专门的人,只负责一道工序!比如王铁头师傅,你就带着几个徒弟,专攻主弹簧!研究透它的淬火温度、回火时间,做出最稳定的淬火油槽和夹具,保证每一片弹簧的力道都一样!”

“张师傅!你带着你的人,专门负责锉燧石夹和击锤的咬合面!给你们做专用的角度模具!对着模具锉,保证角度分毫不差!”

“李师傅!你的钻床不行!我们要造更好的!用水力!用齿轮!让钻头转得更稳更快更首!”

他越说越激动,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蓝图:

“我们还要做量具!做卡尺!做塞规!不是靠眼睛看,靠手摸!而是用工具去量!合格的零件,才能流到下一道工序!”

“这不是不相信大家的手艺!恰恰相反,是要把大家最拿手的那一点,用到极致!把‘活’变成‘精’,把‘精’变成‘准’!”

李闻道的话,如同在沉闷的工坊里投入了一颗石子。工匠们面面相觑,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…新奇?这种“专精一道”、“靠工具不靠手感”的思路,对他们来说太过陌生。

王老匠紧锁着眉头,似乎在努力消化这全新的概念。他拿起一个报废的弹簧,又看看图纸上那精确的线条,沉默不语。

朱由检看到时机成熟,迈步走了进来。

“李秀才所言,正是解决之道!”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,“手艺是根基,但规矩是准绳!没有规矩,不成方圆!没有标准,何来量产?何来精良?”

“从今日起,‘匠作学堂’正式开课!李闻道负责教授识图、算学、量具使用!王老匠、孙火工及各位老师傅,负责传授各自工序的实操诀窍!边学边干!”

“工坊按流水线重新划分!工具改造,优先保障!”

“我要的不是几支样枪!我要的,是每月五十支!一百支!能上战场、杀鞑子、稳定可靠的‘永安二式’!”

朱由检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工匠的脸,最后落在王老匠身上:“王老,这新路子,还得您老带头趟!您的手艺是宝,但把这宝传给更多人,让更多人按着规矩做出一样好的东西,这才是真正的传道!”

王老匠看着朱由检信任的目光,又看看李闻道手中那支哑火的样枪,再看看周围徒弟们渴望又迷茫的眼神。他花白的胡须抖了抖,最终,猛地一跺脚,抓起桌上那个报废的主弹簧,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:

“干了!将军!李秀才!就按你们说的新路子干!老子就不信,凭咱们这些人的手,还磨不出几根合用的弹簧,造不出能打响的好枪!” 他眼中最后一丝抵触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取代。为了报仇,为了守住这片血染的土地,他愿意放下过往的荣光,去学,去试,去闯这条从未走过的路!

工坊内短暂的沉默后,工匠们看着王老匠的表态,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新的决心所取代。流水线?量具?学堂?这些陌生的词汇背后,是将军的期望,是复仇的希望!

燧发枪量产的道路上,横亘着巨大的技术鸿沟和观念壁垒。但变革的种子,己被强行种下。是破茧成蝶,还是折戟沉沙?答案,就在这叮当作响的工坊里,在工匠们布满老茧的手上,在即将开课的“匠作学堂”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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