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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初次相遇
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，流淌在市一中的青灰色围墙上。
校门口蒸腾着盛夏残留的暑气，各色行李箱的滑轮在柏油路上划出凌乱的弧线，汽车鸣笛与家长叮嘱声交织成沸腾的浪潮。
林云舟攥着被汗水浸湿的录取通知书，望着校门前蜿蜒的车龙，突然想起昨夜父亲林俊沉摔碎的瓷碗——此刻那些尖锐的瓷片，或许还躺在垃圾桶底层闪着冷光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踏入校园。梧桐叶筛下的光斑在青砖地上跳跃，掠过他缠着绷带的膝盖。
三楼的宿舍像座难以逾越的山峰横亘眼前，消毒水味道混着伤口的隐痛，让台阶显得格外漫长。当他咬牙提起箱子的瞬间，后颈突然落下一片阴影。
“需要帮忙吗？”
清冷的男声裹着薄荷糖气息。林云舟回头时，正撞见一双盛着碎金的眸子。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，腕间的篮球护腕随着动作轻晃，投下的影子恰好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。
对方接过行李箱时，林云舟瞥见他虎口处淡青色的血管，像蜿蜒的溪流。
“哟？这不陈则嘛？”
二楼转角处，一个男生斜倚在栏杆上，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。
“帮别人抬行李啊？我怎么不见你帮我抬。”男生向前走了两步。
陈则将行李箱换到另一侧肩膀，金属拉链擦过他小臂的疤痕，在阳光下泛着细白的光：
“开学不拿行李让家人拿，而你却去抢着帮女生抬行李，还说我不帮你？”
“呵呵呵。”
他吹了声口哨，朝楼下走去时故意撞了下林云舟的肩膀。陈则突然侧身挡住，行李箱重重磕在台阶上，发出闷响。
“下次走路看路。”他的声音冷下来，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。冯雨吐了吐舌头，消失在楼梯拐角。
当林云舟站在307寝室门口，额头己沁出细密的汗珠。陈则将箱子轻轻放下，腕间的护腕滑落半寸，露出内侧褪色的英文纹身。
“谢谢。”林云舟再次道谢。
“不客气。”陈则说完就走了。
林云舟望着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拐角，忽然想起林俊杰昨天摔门而去的背影。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，他低头看自己渗血的伤口，纱布边缘己被染红。
同一时刻，6班教室里蒸腾着新课本的油墨香。冯雨正把偷带的手机藏在《中学生守则》下，屏幕蓝光映着他的嘴角：
“沈奕那孙子，肯定又要迟到。”
陈则转动着钢笔，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细密的洞：“你给他占的位置，不会是……”
“怕什么？”冯雨挤眉弄眼，“让他多和女生接触接触，省得天天摆着张死人脸。”
“那你等着被他骂吧。”陈则提醒道，但是冯雨并没有理会。
又过了几分钟，沈奕终于来了，班主任是个秃头，冯雨当即就给他起了绰号——秃头。秃头看了眼站在门口喊报告的沈奕，上下打量了一下，说了句下次不许再迟到后才放行。
“我让你占的位置呢？”沈奕走到冯雨身边疑惑的问道。
而冯雨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位置。
“？”沈奕一下子阴着脸，一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的样子。
陈则害怕沈奕下一秒真打起来，沈奕的脾气不好，因为家庭的原因才让他变成了这样的性格。
“沈奕你坐我这吧，我去后面坐。”陈则劝道。
沈奕没说话，陈则给他让了位置，沈奕面不改色的盯着冯雨看。
“哎哟我错了！”冯雨怕自己要遭殃连忙嘿嘿傻笑道歉。
陈则在后面笑了笑，新同桌是个扎低马尾的女生，正在笔记本上摘抄《荷塘月色》，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，混着窗外蝉鸣，织成闷热的网。
而在11班，宋迟正把冰镇矿泉水推到林云舟面前。
“伤口又裂开了？"他皱着眉掀开校服裤腿，纱布边缘的血渍己经干涸，“我说真的，去医务室。”
“我自己包扎就行了。”
林云舟摇头，薄荷味的水汽在掌心凝结成水珠。
宋迟沉默了，他知道林云舟每次都是胡乱的弄一下就好了。
开学第一天最令人惊喜的莫过于有体育课了，对于林云舟来说这节课自己是要坐在旁边看大家跑步了，想到这他还有些窃喜。宋迟喜欢打球，林云舟也偶尔陪他玩所以林云舟也会打，只是现在不行，宋迟便很快熟悉了几个同学准备跑完步就去打球。
林云舟跟体育老师说自己腿受伤了，体育老师就让他走一圈就去休息，也是很仁慈的。
体育课的哨声突然刺破云层，他望着操场上奔跑的人群，忽然想起那个帮他提行李的少年。膝盖的旧伤突然开始隐隐作痛，像有人用细针扎进骨头缝。
他走在操场跑道最外圈，看着大家都在跑步他也有点想跑，可又怕伤口疼痛。
“冯雨你别跑那么快啊。”
冯雨说带陈则一起跑步的，结果冯雨跑得太快了，见到挡他路的就首接肘飞，陈则就怕他撞摔别人了，而沈奕在他们前面跑着，冯雨只想着超过沈奕。
“废物。”沈奕回头看了眼离自己有10米远的冯雨嘲笑了下。
“沈奕你别高兴太早，我肯定能超过你！”冯雨说罢就加快了速度，超过是超过了，但是撞到了走在外圈的林云舟。
林云舟怎么也不会想到外圈也会有人跑，他被撞倒在地上，膝盖蹭到了地面，白皙的皮肤擦破了皮，露出丁点鲜血，他的腿本来就有伤，早上刚摔一次现在又是雪上加霜，他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。
撞到人的冯雨也因惯性而停了下来，他回头看倒在地上的林云舟连忙过去。
“没事吧？”陈则抢先一步扶起了林云舟。
“对不起啊，不小心撞到你了……”冯雨连忙过去愧疚的道歉。
“我都说了让你跑慢点非跑那么快。”陈则无奈的说道。
“我的错我的错。”冯雨惭愧的挠了挠头。
膝盖传来撕裂般的疼痛。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浓烈，恍惚间他又看见林俊沉举起的酒瓶。
“别动。”
熟悉的薄荷香笼罩下来。陈则单膝跪地，指腹轻轻按住他渗血的伤口，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。冯雨在旁边手足无措地挠头，阳光将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，在地面投下深浅不一的轮廓。
医务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。林云舟看着碘伏棉签在伤口上轻轻涂抹，陈则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垂。
“那个……谢谢你。”包扎完伤口的林云舟被陈则扶着，因为还没下课所以他只能回到操场上一个阴凉处坐着。
“不用谢。”陈则站起身看着对方，林云舟的眼角有颗泪痣，皮肤很白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林云舟。”
陈则听后先是一惊，随后又笑了笑，一副温柔的样子，“我叫陈则。”
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遥远，林云舟盯着对方腕间的篮球护腕，上面模糊的字母在阳光下忽明忽暗。消毒水的味道里，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，像擂鼓，像奔雷，像盛夏突然炸开的暴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