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散尽时,陆沉舟抱着顾言深冲进了老宅正厅。
檀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。他这才发现,自己后背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,顾言深的血还在他衬衫上洇着,像朵狰狞的花。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——老宅的红木雕花门后,传来陆明远压抑的咳嗽声。
“咳咳……陆沉舟,你倒是命硬。”陆明远靠在门框上,左手捂着流血的肩膀,右手举着枪,“我还以为你会被密道里的机关绞成肉泥。”
陆沉舟把顾言深轻轻放在供桌上。他扯下自己的领带替顾言深止血,余光瞥见陆明远脚边有半张染血的纸——是顾言深的织梦针留下的痕迹。
“你早知道双生契的事?”他声音发哑。
陆明远笑了,笑容里带着癫狂:“你妈当年疯了似的要唤醒双生血脉,说什么‘天听族的未来在双生’,结果呢?被你们这对活宝害得家破人亡!”他踉跄着后退两步,撞翻了供桌旁的青铜烛台,“你知道陆家为什么会养着你吗?因为你是我养的‘药引’!千机阁要的是你的血,顾言深的命,而我——”
“而你是他们的走狗。”陆沉舟打断他。他摸出听澜玉佩,金粉在晨光中流转,“但你没想到,顾言深能觉醒血脉。”
陆明远的脸色瞬间惨白。他突然举起枪对准顾言深:“别动!我知道你醒了,顾言深!我知道你在听!”
顾言深的睫毛动了动。
陆沉舟的呼吸一滞。他看见顾言深的指尖微微蜷缩,喉结上下滚动——这是他昏迷前最后的动作。
“阿舟。”顾言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桌上有本书。”
陆沉舟抬头,发现供桌上的檀木匣敞开着,里面躺着本泛黄的日记本,封皮上印着“林知夏”三个字——那是母亲的名字。
他翻开第一页,字迹工整,带着少女的清瘦:“1998年5月17日,阿舟出生了。他和言深长得真像,像两朵并蒂的莲花。”
“1998年7月15日,千机阁的人来了。他们说双生血脉是禁忌,要杀了言深。我用玉佩护着他,被砍了三刀……”
“2008年5月17日,阿舟十岁了。言深偷偷溜进陆家,被明远的人抓住。我求他们,求他们放过我的孩子……”
陆沉舟的手在发抖。他翻到最后一页,字迹潦草,沾着暗红的血:“明远要杀阿舟。言深说,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。不,我不要。我是他们的妈,我要和他们一起活……”
“啪!”
日记本被重重合上。陆沉舟抬头,看见顾言深的指尖正抵着自己的太阳穴,金色瞳孔里翻涌着记忆的碎片。
“阿舟,我记起了。”顾言深的声音逐渐清晰,“十年前那个暴雨夜,是我求我妈带你走的。她用身体护着你,被陆明远的保镖拖进了仓库……”
陆沉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他想起前世在陆家仓库找到的那具骸骨——当时他以为是陆家的老仆,现在才明白,那是母亲的尸骨。
“所以你才恨我?”他抓住顾言深的手,“因为你妈为我死了,你恨我是灾星?”
顾言深摇头,眼泪顺着脸颊砸在供桌上:“我恨的是我自己。我明明有能力保护你们,却因为千机阁的诅咒,每次使用能力都会忘记自己是谁……”他突然握住陆沉舟的手腕,按在自己后颈的族徽上,“但刚才在密道里,我触碰到了你的玉佩。我记起了,阿舟,我记起了所有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我们的命盘。”顾言深的指尖划过陆沉舟左胸的玉佩,“天听族的双生血脉,本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。你是‘听’,能看透人心;我是‘织’,能编织记忆。千机阁要的不是杀我们,是用我们的血唤醒沉睡在陆家老宅地下的‘天听秘境’——那里藏着能掌控全球经济的‘心网系统’。”
陆沉舟的呼吸一滞。他想起前世陆明远疯狂扩张陆氏集团的野心,想起那些突然倒闭的企业、离奇自杀的富豪——原来都是千机阁在测试“心网系统”的威力。
“所以他们要我重生,要你觉醒,就是为了启动秘境?”
“对。”顾言深的金色瞳孔逐渐暗淡,“但还有更重要的事——秘境里藏着我们的‘第三魂’。前世我替你挡刀时,第三魂就寄存在你身体里。它才是唤醒秘境的钥匙。”
“那现在呢?”
“现在第三魂要醒了。”顾言深的身体开始透明,“阿舟,你摸摸你的心口。”
陆沉舟颤抖着按上去。他感觉到有团温热的东西在跳动,和心跳声重叠,像另一个生命在苏醒。
“第三魂醒了,我们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。”顾言深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唇,“但千机阁不会让我们如愿。明远己经带着猎杀令去了秘境入口,他们要在今晚子时启动仪式。”
“那你呢?”
顾言深的笑容温柔得像十年前的暴雨夜:“我要去帮你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。”
“不行!”陆沉舟抓住他的手,“你才刚醒,我不能——”
“阿舟。”顾言深打断他,“你记不记得,我们小时候总在老槐树下玩捉迷藏?你说过,不管我藏在哪里,你都能找到我。”他指了指陆沉舟的心口,“第三魂在我身体里留了一道灵识,它会指引你找到秘境。而我……”
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,像一片即将飘落的羽毛:“我要替你挡住千机阁的最后一道防线。”
“顾言深!”陆沉舟嘶吼着,却只能看着他的身体化作点点金光,融入听澜玉佩。
玉佩突然发出刺目强光。陆沉舟闭上眼睛,听见顾言深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:“阿舟,去老槐树下。第三魂会告诉你,怎么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