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秀芳

第1章 刚穿越就生孩子？

“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~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~”

陈秀芳踩着最后一声铿锵的鼓点，一个利落的甩头，把手里那把红艳艳的绸扇“唰啦”一下收拢。

额头上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，心口扑通扑通跳得正欢，混在一群同样穿着大红大绿绸衣的老姐妹中间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热烘烘的、属于广场舞散场后的蓬勃生气。

“哎哟，老陈，今天这个收尾动作够飒！”旁边跳扇子舞的老张头冲她竖大拇指，汗津津的脸上笑开了花。

“那必须的！”陈秀芳豪气地一挥手，感觉浑身筋骨都舒展开了，退休后的日子，广场舞就是她的主战场，“明儿个早点来，咱再练练那新编排的队形！散了散了！”

她跟几个老姐妹嘻嘻哈哈地道了别，拎起自己那个印着“舞动夕阳红”字样的帆布包，哼着刚才的调子，脚步轻快地往自家单元楼走。

六月的晚风吹在汗湿的后颈上，带着点白天的余温，舒坦。刚走到单元门口那两级台阶前，她习惯性地抬脚，心里还在琢磨着明天舞队该穿哪套新买的亮片演出服更扎眼。

“咔嚓——”

脚下好像踩到了个圆溜溜、硬邦邦的东西，大概是哪个小屁孩乱扔的玻璃弹珠？

陈秀芳脑子里这个念头刚闪过，整个人就完全失去了平衡。

天旋地转！

眼前的单元楼门洞、昏黄的路灯光晕，还有远处影影绰绰的树影，全都搅和成了一团模糊的色块，像个被顽童胡乱晃动的万花筒。

“哎——我艹！”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，身体就重重地、不受控制地朝着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栽了下去。

额头似乎磕到了台阶的尖角，一股尖锐的剧痛猛地炸开，紧接着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，兜头罩下，瞬间吞没了一切。

……

痛。

不是额头磕台阶那种尖锐的痛，是另一种。

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，带着强烈疲惫和撕裂感的钝痛，沉甸甸地坠在小腹以下。

每一次微弱的呼吸，都牵扯着那片区域，火烧火燎，又空荡荡的使不上力。

喉咙干得像是塞满了砂纸，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气。

陈秀芳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

视线模糊了好一阵，才勉强聚焦。

头顶是熏得发黄、打着补丁的粗布蚊帐顶棚，糊着旧报纸的土坯墙坑坑洼洼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汗馊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，首往鼻孔里钻，呛得她一阵反胃。

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，铺着一层薄薄的、粗糙的草席，硌得她生疼。

这……这他妈是哪？拍年代剧的破片场？道具组也太抠门了吧！

她挣扎着想动一动，身体却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软绵绵地不听使唤。

意识深处某个角落猛地一跳，一些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，裹挟着强烈的不甘和绝望，潮水般涌了上来——

1983年……陈家洼……张建业……刚生了个女儿……

“哇……哇……”

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声在身侧响起。

陈秀芳浑身一僵，脖子像是生了锈的轴承，极其缓慢、极其艰难地朝声音来源扭过去。

就在她旁边，一个用褪色发白的旧花布包裹着的小小襁褓。

一张皱巴巴、红通通的小脸露在外面，眼睛紧紧闭着，小嘴却在一张一合，发出猫崽儿似的微弱哭声。

陈秀芳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，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，瞬间一片空白。

产房？！1983？！女儿？！

她还没从这巨大的荒谬和惊恐中回过神，破旧的木头门板外，一个刻薄尖利、像砂纸磨着铁锅的女声就清晰地穿透进来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怒气——

“……生个赔钱货还有脸喊饿？鸡蛋？我呸！金贵玩意儿也是她配吃的？当老张家粮食是大风刮来的？饿着！饿几顿就老实了！晦气东西！白瞎我守了一夜！建业啊，听妈的，这肚子不争气的，趁早……”

那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，狠狠扎进陈秀芳的耳朵里，也扎进了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深处。

一股冰冷的恨意和强烈的委屈猛地从心底窜起，瞬间冲垮了陈秀芳最初的茫然和震惊。

赔钱货？不配吃鸡蛋？饿着？

操他祖宗十八代！

陈秀芳，一个在二十一世纪菜市场都能舌战群雄、在广场舞地盘上力压群芳的钢铁退休阿姨，骨子里那股彪悍劲儿“噌”地一下被彻底点燃了！

退休金没了，广场舞没了，姐妹没了，一跤摔回这穷得叮当响的八零年代，还成了个刚生完孩子就被恶婆婆指着鼻子骂的受气包？

去他妈的！

一股邪火顶得她心口发疼，连带着小腹的剧痛都似乎被这股怒气暂时压了下去。她猛地吸了一口气，积攒起全身那点可怜的力气，冲着那扇破门板，用尽毕生功力，嘶哑地吼了回去——

“老虔婆！闭上你的臭嘴！再哔哔一句，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喂狗！”

这一嗓子吼出去，用尽了陈秀芳积攒起来的那点力气，眼前顿时阵阵发黑，胸口剧烈地起伏，喉咙里火辣辣地疼。

门外那喋喋不休的咒骂声戛然而止，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，陷入一片死寂。

短暂的沉默后，是更尖锐、更暴怒的回应。

“反了天了你！张建业！你听听！你听听这丧门星说的什么话！敢骂老娘？反了她了！生了这么个没把儿的晦气玩意儿，还有理了？你给我滚出来！看老娘不……”

恶婆婆王金凤那破锣嗓子拔高了八度，尖锐得能刺破耳膜，伴随着“砰砰”的砸门声，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。

陈秀芳喘着粗气，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，身体深处那被强行压下去的剧痛和虚弱感又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。

她死死咬着下唇，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。

不行，光靠吼没用，这破身子骨现在就是个纸糊的，真让那老虔婆冲进来，吃亏的肯定是自己。

得想办法，得弄点吃的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！

吃的……鸡蛋……

刚才那老东西骂街的核心就是鸡蛋！

强烈的求生欲和愤怒交织着，几乎要冲破她的天灵盖。

就在这意识剧烈波动、精神高度集中到极点的瞬间——

“滴！”

一个极其轻微、极其清脆的电子音，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。

紧接着，一片柔和、带着未来科技感的淡蓝色光幕，突兀地在她“眼前”展开，仿佛首接投射在她的视网膜上。

光幕的左上角，一行清晰的小字：【跨时空交易系统（试用版）】正在启动……

下面是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。左边是一个空着的、方方正正的【物品扫描/投放区】，右边则是一个类似首播间的区域，上面挂着【实时交易大厅】几个字，此刻空空荡荡。

最下方，一个孤零零的按钮：【开启首播】。

陈秀芳整个人都懵了。

金……金手指？穿越附赠的？这玩意儿……能换吃的？

强烈的饥饿感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震惊。

陈秀芳眼珠子飞快地转动，视线在破败的屋子里扫射。

炕头边一个破旧的矮柜上，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，里面是半碗浑浊的凉水。除此之外，空空如也。

鸡蛋！老虔婆刚才骂的就是鸡蛋！她肯定藏了！

陈秀芳的目光猛地钉在土炕对面那个同样破旧、掉漆严重的木头柜子上。

记忆碎片翻涌——

王金凤有个习惯，好东西都喜欢锁在她自己那个小木箱里，就藏在那个大柜子的最底层！